价格奥秘-在超市遇见亚当斯密--第十一章 什么在指挥一切价格和谐共处?

第十一章什么在指挥一切价格和谐共处?

         拉蒙一想到自己有这样傻的想法，就感到害臊，但他仍然觉得，大学毕业之后的生活就像打网球一样。你必须知道何时上网打，何时退网打。你必须紧紧盯住球。也许不像打网球，差远了--可能像网球锦标赛。不管你是高级种子选手还是普通种子选手，你都有机会拼一下。那是一个谎言。生活就像网球赛开始之前的更衣室。即使是最伟大的选手，穿裤子也要先穿一条腿。现在，他真的好运连连。可能生活根本不像打网球--打网球时没有爱情，但在生活中，爱情涉及一切。这样行得通吗？不，他觉得糟透了，比糟透了还糟。

         这一天是周五早晨。毕业日是在周日，可是他还想不出该如何为毕业演讲结尾。对演讲的其他部分，他是很满意的。该演讲会给鲁思造成麻烦，但他认为，也只能如此。虽然这个女人已和他聊过好几次了，但她和他并不熟悉，为什么不能停止想她呢？他不可能信服她的理论，他不可能只为了让她高兴就放弃信仰。然而，他的演讲是一个机会，可以弥补那天抗议时的过激行为，也正好可以清洗来自学校赃钱的污点。最后，他将能自己控制一切，而不会有“坏天气”及其朋友的欺骗行为。

         先不想演讲结尾了。反正还有几天呢！可能出去骑一会儿车，头脑就会清醒。先放下演讲的事，骑车上山吧。他沿Page Mill路往西骑，直奔帕洛阿尔托附近山上的一个公园。这段路骑着很累，但山顶的风光很好，值得这样做。他奋力猛蹬，骑到了山顶，放眼望去，后面是海湾，前面就是大海了。激烈的运动，使他很快就不再想抗议、价格，甚至连鲁思.利伯也不想了。他在山顶找到了那个公园，骑到了看景最理想的那个长椅处。他和埃米喜欢在这里观景，下面就是海湾，可以看到学校的校园、胡佛塔、海湾的水面、桥梁以及海湾那一边的山丘。他感到自己的手机在振动，掏出来一看，是妈妈打来的，一定是妈妈想核实她明天坐飞机的事情。

         他用西班牙语说道：“嘿，妈妈，什么事啊？”

         妈妈在反复大嚷着什么，只能听到背景音乐声，乱糟糟的，其余的什么都听不清。

         “我听不清。你没事吧？”

         她尖叫道：“他死了！他死了！”

         “谁死了？”啊，上帝！是埃杜瓦多舅舅？他一直在病着，拉蒙骑到了路边，“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要对不起？他死了！卡斯特罗死了！”

         “卡斯特罗！我还以为是埃杜瓦多舅舅。”

         “埃杜瓦多舅舅？他在这儿喝酒跳舞呢。”

         他们聊了一会儿。这是一场超现实主义的对话。拉蒙离妈妈有3000英里远，身边的环境宁静并且郁郁葱葱，并未受到古巴时局变化的影响，而这变化已使妈妈和所有亲戚都大为震惊。他和妈妈聊完之后，坐下休息了一会，然后翻身上车向宿舍骑去。

         拉蒙的手机又在振动，掏出来一看，是埃米打来的。

         “嘿。”

         “你没事吧？”

         “出了什么事？”她听上去很焦急，几乎是疯狂的。“急死我了。”

         “你在哪里？”

         “我在骑车，大约30分钟后到家。你在哪里？”

         “我在你公寓外面。我昨晚把一本书忘在你屋里了，今天来拿，但是接近不了前门。街上全是人，校园警察来了，电视台的摄制组来了，带大天线的转播车也来了，福克斯、有线电视新闻网、ESPN等电视台都来了。每一个本地的电视台都开来了一辆卡车。你肯定没发生什么事吗？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来你家门口扎营吗？”

         “想不出来。我最近没拿过网球赛的冠军，也没在抗议活动上演讲。今天只是极普通的一天。但是卡斯特罗死了，我妈妈刚打电话告诉我的，她一说起来就没完--”

         “就是这件事。”

         “什么？”

         “那些电视台的人，来你家门口扎营的人，都是等你的。他们想报道你的反应。”

         “为什么他们想采访我？我只是斯坦福大学一个打网球的学生。谁会在意我的想法？我妈妈就不同了，记者能很好地引述她的话。我与卡斯特罗没有任何关系，我5岁就离开古巴了。那些电视台的人来采访一定另有原因。可能是公寓楼上哪个男人精神崩溃了，于是就--”

         “拉蒙，清醒一下吧。你不明白吗？你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古巴人，起码至少是在世的最有名的古巴人。过去是留大胡子叼雪茄的卡斯特罗最有名，但他现在不在世了，于是轮到你了。除了美国总统外，你是记者最想采访的人。”

         拉蒙好半天没有说话。埃米起初以为他的手机没信号了，那是在山区，可能信号弱。然后，她听到了他奋力蹬车时的喘息声音，显然，她的说法打动了他，他明白她说得对。

         “我们能见面吗？找个安静的、不容易认出我的地方。”

         她想了一下。

         “去湾地公园吧。”

         “好极了。我用大约45分钟就可以赶到。在那里，只有老鹰认识我。在‘自然中心’汇合吧。”

         于是，在这样一个工作日的上午，埃米和拉蒙独自在湾地公园这片湿地漫步。燕子在俯冲和上下翻飞，并不留意公园里这两个孤独的游客。埃米和拉蒙靠在公园中央观景台的栏杆上，眺望着海湾对面的山峰。

         “那么，你感觉如何？”

         “奇怪，我很少想到卡斯特罗。我妈妈恨他，但我一直觉得我爸爸肯定认为他不错，否则他不会一直待在古巴。”

         “你妈妈和你讲过那仇恨吗？”

         “没有，她不喜欢谈论那个。可能他们为此争论过。我一直好奇那是否与我有关。”

         “假设你是你爸爸。你被全国人民爱戴，被政府严密监视。你有一个年轻的妻子，而她很快要生孩子了。你会愿意迁往一个新国家吗？”

         “并在棒球联合总会的比赛中能否打出一记快球。”

         “那可非同小可。但其他事情也很重要。从知道他留在古巴这件事上，你能讲出多少道理我不知道。你多久想到你爸爸一次？”

         埃米拉住他的一只手。他们不再说话了，只是在观察鸟。

         “你好奇过吗，假设你妈妈没离开古巴，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美国有很多东西我不喜欢，但这里也有太多的东西我在古巴体验不到。”

         “例如？”

         “例如网球。网球在古巴不是重点项目，我如果在古巴大约会成为棒球运动员。谁知道呢，也可能搞田径。我会喜欢吗？有可能。但我想大约不会特别痴迷，不会像我对网球一样。”

         “其他呢？”

         “这里的生活更轻松，有时候我担心是否太轻松了。但我知道，轻松通常是很好的。”

         “其他呢？”

         他笑着说：“像什么？”

         “哦，我不知道，任何事情，美国的洁牙线至少更好。我肯定，你能想到其他在古巴不会有的东西。”

         “真的想不到。”他说完后转身吻了她，这是一个深深的吻，“唔，除了金发女郎--名叫埃米的金发女郎。在哈瓦那可没有那么多名叫埃米的金发女郎。”

         “你认为古巴现在的局势会怎样？你认为形势将会变化吗？你希望看到什么变化？你想对新闻界谈此事吗？或在毕业典礼上谈此事？人们就想听你谈论此事。”

         “很难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它似乎是一个转折点，有可能，如果形势真的发生变化，如果古巴有了某种自由，我想妈妈可能会迁回去。”

         “你呢？”

         他耸了耸肩。这件事太梦幻了：“难以想象。与此同时，我有一个更急迫的麻烦--对在我公寓扎营的人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认识一个人，她一定能帮你。”

         鲁思坐在阳台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玩着报纸上的填字游戏，同时她还在等一个电话。5个字母，某个墨西哥女演员。她想不出来，可能她需要多出去看看电影了。她又想到了她喜欢的那个网球运动员，及他即将在毕业典礼上做的演讲。斯坦福大学的校长曾来过电话提醒说，鲍勃.巴克曼马上要来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并问她是否计划借此机会和他敲定新建跨学科中心的事情。

         他的女儿！鲁思已经忘了科迪莉亚.巴克曼。真是一团糟。如果在巴克曼参加毕业典礼时，拉蒙用演讲扎了大盒子公司一刀，那她甭想拿到公司的捐款了，以后也甭想了。她该怎么办？唉，这仅仅是一笔钱的事情。但是，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此外，她进一步琢磨了拉蒙的情况。就人与人相处而言，他比鲍勃.巴克曼有意思多了。而且，作为斯坦福大学的校友，他有潜力变得至少和巴克曼这类CEO一样有影响。至少，在为自己的不作为找理由时，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不重视他是愚蠢的。她告诉自己，别乱想了。还是想那个墨西哥女演员吧，第一个字母是H。不行，猜不出来。她放下报纸，这时正好看到拉蒙和埃米从侧院进来了。

         拉蒙说道：“抱歉，很冒昧地进来了。你的电话没人接，按你前门的门铃也无人应。”

         “没什么事情吧？”鲁思判断一定是发生了异常的事情，他们才会不请自来。

         埃米说道：“卡斯特罗死了。”

         “我知道，我在网上看到了。”

         “这件事情给拉蒙造成了一个小麻烦。”

         埃米解释了媒体在拉蒙公寓门前扎营的情况。

         鲁思说道：“这也把我的生活搞复杂了，当然，现在平静一些了。”

         埃米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主要的开场演讲人来不了了，她是前国务卿。总统要就古巴问题咨询她的意见，谈‘机会窗口’的事。因此她去华盛顿了。她不能保证可以及时回来，我现在正在等她的电话。”

         “你怎么办呢？”

         “我和校长说了，应该就让学生演讲代表一个人讲，多给他一点时间就行。他很有明星的风范，而且人人都想听他演讲。你上了头版没问题吧？我估计你已经习惯了，而且我估计你的演讲稿已经写好了，是吗？”

         “大部分写好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结尾，这下解决我的问题了，我再添点关于卡斯特罗和古巴的内容。只要我的演讲时间不增加一倍就行。”鲁思摇头表示不会增加一倍。拉蒙说道：“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进入我的公寓。”

         “你为什么今天下午不在行政楼开个记者招待会呢？比如说下午2点钟，也就是3小时之后。这样你还有时间酝酿和写完演讲稿。电视台晚间节目组的人会高兴的，因为他们可以拍到今晚用的录像带了。我会派媒体关系科的人到你公寓帮你推敲文字。这样一来，你公寓门口的人就少多了。”

         “如果是开记者招待会，我应该穿比套头衫更正式的衣服。但我在网球中心存有还算正式的衣服。”

         “我们会帮你推敲稿子。我会给杰夫.雅各布森打电话，他是我们大学的写作高手。”

         “你不必那样做。他不必过来，这是我的问题，我能解决--至少我觉得我能。”

         “我相信你能。但是你看，卡斯特罗的死必然是今晚新闻的头条。记者会采访国务院或白宫的官员，会在小哈瓦那采访街上的行人，还会采访你。你接受采访的画面将被无数电视观众看到。屏幕上的字幕会显示你的名字，会说明你是斯坦福大学的。这就是杰夫工作的一部分。他很棒，非常棒。他可以帮你表达最细微的情感。相信我。”

         拉蒙感到，自己已经相信她了。

         她鼓励说：“来吧，我和你一起走。我反正要和杰夫商量毕业典礼的一些细节。”

         在杰夫.雅各布森的帮助下，拉蒙拟定了自己在记者招待会上的开场白。然后，雅各布森帮他做排练，模拟了记者有可能问的问题。排练结束后，拉蒙去了鲁思的办公室，感谢她提供了帮助。

         “这是我的荣幸，拉蒙。我很想和你多聊聊。看你在电视上打比赛没用，比不上和你聊天有趣。”

         “永远乐观吧。谢谢你的信任，我也会想你的。”

         “保持联系。你看了我给你的书后发个邮件给我。”她低头看看手表，“唔，你走吧，下午2点之前你还要回来呢。”

         她说得对，他该走了，但是他的内心十分惆怅，还是问了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鲁思教授，你为什么这几周一直找我谈话？你为什么使我成了你的学生？”

         她笑了，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她已想到他可能会好奇这一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让你了解一点关于经济繁荣的知识。我们人类和其他动物非常不同。”

         “是的。我们打网球，它们不打。我们学习经济学，它们不学习。我们--”

         “我想到过一些更有意思的区别。我们有梦想，它们没有。我们会想象。我们会为未来做计划。我们存钱、投资。我们为明天更伟大的目标而限制今天的享受，而且理解为什么这么做。乔纳斯.索尔克梦想治愈小儿麻痹症，弗雷德.史密斯梦想有办法把包裹一夜之间送到，史蒂夫.乔布斯梦想有办法把两万首歌放入你的口袋。Tom Warson依据梦想生产了那金黄色的小玩意，而它是互联网的关键零件。戴维.科恩费尔德依据梦想生产了激光设备，并用它救治生命。有梦想的不仅仅是企业家。我们也有梦想。例如，无数美国人现在努力过比以往更健康的生活。他们决定多运动，而且吃质量更好的食品。你就想想吧，为让这些计划和梦想实现，要有多少事实实在在地发生才行啊。日杂店里的新型食品；新型的跑鞋、网球鞋、步行鞋；用新材料生产的、透气性更好的新型服装；新型的运动器械，与新型运动器械配套的录像片；新型的自行车；更多的网球拍，以及新型的网球拍；生产这些产品的工人、销售及宣传解释这些新产品的员工。一支由工人和创新者组成的大军迅速开始行动。一方面是想多运动而且吃质量更好食品的民众，另一方面是努力要通过满足这些愿望挣钱的企业家，双方的计划正好吻合。”

         “这当然是好事。”拉蒙插了一句。他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谁来确保这些梦想和愿望与这些计划和行动不互相冲突，或与其他同时存在的几千个梦想和计划不互相冲突？谁来确保可动员所有资源--工人和原材料--来保证其他经济领域的生活不受到严重扰乱？谁来解决在土地问题--用多少土地来生产有机食品或垃圾食品--上的争端？因为也存在更多的及更好的垃圾食品。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真是多姿多彩。你可以买到有机牛奶和4种口味的著片！

         有些美国人梦想有更健康的生活，但这不妨碍那些电脑游戏痴迷者的梦想。有些生物化学家甚至有了新办法，可以降低久坐沙发不运动者的胆固醇含量，这样，他们就不必为缺乏运动付出太大代价了。谁确保有足够的生物化学家以及足够的工程师来操作那些激光设备？谁确保了耐克公司能获得制鞋所需的一切橡胶、织物和工人，而其他制鞋公司则在某电视广告使高跟鞋流行后到处找原料和工人？在激光美容店不断开张的同时，谁让戴维.科恩费尔德开发了那个激光设备？为什么似乎总有很多东西我们很想得到？为什么一切都不必经过打斗、混乱和骚动？我们身边的这种隐形的和谐，其根源是什么？”

         拉蒙没有说话，她的激情使他说不出话来，他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鲁思继续说道：“谁是梦想的编织者呢？谁确保了所有梦想能和平共处？谁把所有计划编织在一起以确保其平行实施，而不是产生冲突？”

         “我不知道。从我们先前的谈话来看，我感觉没有人在负责。”

         “说得对，没有人在负责。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希望和梦想，并将其累加到其他人的希望和梦想上。但它们汇为一体，于是，我们生活的画面变得更加有趣、富于变化，充满人性。但在没有一个织梦人的情况下，我们的选择是如何汇合在一起的呢？为什么我们有的人成了素食者，或运动狂，或久坐沙发不运动的人，或吉他演奏家，或园丁，或工程师，或教师，而我们需要的一切产品和工具正等待我们去拿，并且我们不必讲明自己要选择什么？为什么中国有众多农民离开农村进入城市，他们的孩子开始用铅笔和自行车，但世界市场上仍然可以买到石墨，你仍有神奇的碳素网球拍可用？谁在指挥大家共同确保所有的梦想都和平共处？”

         “没有人在指挥，这是跟你学的，但我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

         “是价格造成的。我们的选择能汇合在一起，是因为一切产品的价格可调节和引导资源和知识在经济中的运行。在埃米上的那门课中，我们了解了价格是如何起到神奇作用的。你和我没有时间慢慢研讨它。但可以让你大致了解一下这种神奇。我们只能看到画面的一个小角落，没有人能看到整个画面。但是，这个系统的特征是，我们只需要看到画面的有关我们的这个小角落就行了，没有人必须知道一切产品的价格，而且在我们生机勃勃的经济中，变化一直在发生，所有产品的价格也一直因此而调整。石墨矿的矿主可以只盯着石墨的价格，并用余下的时间了解如何找到开采石墨的更便宜的办法。由于没有人必需知道一切产品的价格，我们的知识会增加，我们的世界会变得更美好，并且，没有人必须掌握所有正在实施的梦想，来确保它们能汇合在一起。我希望你理解这里面的一些名堂，对无限的可能性有一些理解。”

         拉蒙再一次看着她的脸。他没有看到暗藏狡诈、计谋或操纵的表情。她在试图按她之前警示他的方式帮他吗？也就是说，引导他脱离那篇她未提及的演讲中的错误道路，从而消除他的尴尬。她为什么不明说呢？她是怕明说只会坚定他的决心，使他更加坚持他的原则吗？可能这里面还有名堂，有些东西他感觉到了，但还不能理解。他不禁想知道她在编织什么梦想。

         鲁思继续说道：“我希望你懂得，这个世界上我们看到的极好的事情，有的并不是某人特意操作的结果。世界上有一些奇迹，虽然是人创造的，但无人能非常明白它。理解这一点，是受过教育的人应有的品质。

         你终有一天会乐于了解它。”

         “终有一天还是在这个星期天？”他问道，想搞明白是什么在如此强有力地推动着她。

         “这个星期天？你指什么？星期天？”她停顿了，很困惑的样子。然后，她明白了，她开始笑了。“你以为我几次找你谈话，是与你周日的演讲有关？”拉蒙完全困惑了。在他看来，她是完全谜一样的人物，或者就是一个从不上台演出的最伟大的演员。

         “我对这个星期天并不在意。”鲁思说道，一边摇摇头恢复了严肃，“但是，你一定要做一个精彩的演讲。你想说什么随便。要发自肺腑的，否则，你就完全失败了，如同大部分毕业典礼的演讲者一样。一定要发自肺腑。”

         他暗自想，这个女人真神了。在某种意义上，她只是在实践她的主张，对事情不干涉。但他知道，对事情不干涉不是她的唯一战略。他从埃米那里了解到，她备课极为认真，她的讲课总是计划得十分周详。甚至在她关于经济有一种未经计划的秩序性的故事中，她都在自己的领域做计划并利用可收集到的信息。那么，她到底在做什么呢？看起来，她并没有想阻止他做演讲，而是要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她在某种意义上同意他的观点吗？尽管她坚持认为在天灾之后可不必干涉物价，她也认为拿大盒子公司的捐款是个错误吗？他不知道该怎么想。但是他知道，她关于要发自肺腑的忠告是真诚的。他会尽力如此。他还需要给演讲设计一个好的结尾。

         拉蒙朝网球中心走去，以便换一套正式的服装。他打开储衣柜，看到上层格上贴着一张便条，上面画着一个大箭头，指向储衣柜底部。在储衣柜底部，有一个附有贺卡的小包裹。他打开贺卡，上面写着“亲爱的拉蒙，毕业快乐。此致，鲁思.利伯。”

         拉蒙笑了，他打开包裹。是一本书，但令他吃惊的是，这是诗人玛丽.奥利弗的诗集，而不是关于秩序自然发生的经济学著作。鲁思在一个书签上写道，‘别忘了读这首诗。’他在储衣柜前面的凳子上坐下来开始读，然后又读了一遍。毕竟，可能这诗集也是一本经济学著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