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馆·自习·剑（外一篇）——仅以此文纪念那段自习岁月

黎明，又是黎明！
残破不堪的旧图书馆似在黎明的冬雨中摇曳！
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这如垂暮老人般的图书馆竟是大四考研人不惜生命也要闯入的殿堂！


李峰伫立在门外。雨中只有他一个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喀——门开了，在微弱的灯光中，露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和一张蜡黄的脸。岁月似乎已将这张爬满皱纹的脸侵蚀的不堪了。
李峰微微皱眉，向这位老人躬了躬身，走了进去。

他同情这个老人，他知道这个老人姓张，别人都叫他张老头。这样一个老头之所以能成为这个书馆的看门人，是因为他从不说话。他不说话，因为他本是个哑巴。而且它不但哑，而且眼睛也几乎瞎了。但是在他看门的十余年里他开馆闭馆的时刻竟没有出过丝毫的差错！据说张老头在年轻的时候在学界很有名，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很成功也很幸福。可是在险恶的学界大多数幸福是不会持续太久的，于是张老头现在已经是一个又哑又瞎的老人。

书馆有三层楼。一楼，二楼，和顶楼。

一楼二楼是自由阅览室，但二楼的阅览室中的陈设却要豪华的多，一桌一椅。桌是木屑胶压板制的桌，椅是翻皮座扶手座椅。这无疑似考研人梦寐以求的学习环境。

顶楼是文案馆，也是禁地，其中隐藏了不知多少秘密。文案馆内均由校内成名已久的高手名宿把守。除了当今校内四大院，七大系的学术掌门人以外，擅入者死！居说，里面存放了许多学界的珍贵资料和学术经典，谁能得到其中的一本，便有机会窥入一流高手的境界。

学界中不乏想一朝成名的人，也有不少人闯入禁地，可是文案馆的秘密还是没有被揭开，因为妄想闯入的人都已成了死人。

李峰当然不想死，一个正常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希望自己死的。

他要赴一个约会，一个死约会！

于是他踏入了二楼阅览室。

门关上了。

没有声音，死一般寂静，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以完全被隔绝在屋外。只不过世上最危险，最可怕的事，往往就隐藏在这平静之中的。

“你来了”，黑暗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来了”，李锋淡淡道。

“很好。”

“不好。”

“为何？”

“应数双煞的确很难应付。”

“我早知他们不是你们三人的对手。”

“你知道？”

“他们在三年前击败成名已久的‘红缨绿柳’红绿眼镜之后，就认为年轻一辈以无人能胜他们，不能正视自己的人总会失败的。”

“你错了。”

“哦？”

“应数双煞夫妇的数学功底在年轻一辈里的确难逢敌手，”李峰道“他们不但正视了自己，而且还把自己看得很准，他们夫妇的成名绝技数学分析本就是严谨而高深数学理论。以我们三人之力根本不能挫败他们。”

“你们不能？”

“你知不知道一剑光寒十九洲的章牧？”

“通信学院的章牧？”

“不错。”

“他也是我的朋友。”

“那你们面壁三侠呢？”

“我们面壁三侠原本就是四个人！”

“原来如此”黑暗中的人显然大为震惊。

东方已鱼肚白，黑暗渐渐褪去，隐约中，露出一个黑衣劲装的中年人。

“你就是雄霸？”李峰问道。

“不错。”

“很好。”

“不好。”

“哦？”

“我雄霸二楼数十载，为什么你们面壁三侠非要和我作对？”

“自习室是大家的。”李峰淡淡道，脸上呈现出刚毅之色。

“为此我们必须交手？”

“是。”

“你知不知道我已派我的副手风、云二人在书馆门口埋伏？”

“不知道。”

“在我和你交手之时，其他进书馆的人会被尽数杀光。”

“仅仅是为了霸占自习座位吗？”

“不错，因为只有我才可以成为考研最后的胜者。”

学术界有一种人，为了往上爬，往往不择手段。雄霸无疑就是这种人。

“可惜死人是不会杀人的。”李峰叹了一口气，似在为雄霸可悲的想法感到惋惜，“我虽不知道有此埋伏，但马晶早已猜到你本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们三人恐怕现在已让那二人成了死人。”

“哈哈哈哈，书生剑马晶？它能挡住二人的风卷残云十三击？”

“能！马晶不单是书生剑，还是夺命书生剑！”

“你可知风卷残云十三击曾由不世出的学界大家陈文灯指点？”

“知道，”的确，考研界不知道陈文灯的人不多，不知道陈文灯考研数学辅导功力的人也不多，“可惜陈文灯已经老了。再高明的人，也不能抗拒岁月的流逝。”

“你知道？”

“我早已看出陈文灯就是张老头，而他也早已封刀退隐。在数学界不勤于钻研的人总是要后退的。”

“莫非你们也有高人指点？”

“我们三侠师从于百变神手曾勇。”

“西南题王曾勇？”雄霸显是很吃惊“据说他成名以后还每天做题一百道？”

“没见过师尊的人是绝不会相信的”李峰眼里已有泪光，脑中浮现出曾老师的笑容，“就因为曾老师数十载如一日的用心钻研，才成就了今天在考研辅导界的名望和地位。”

对数学考试这么着迷的人，最佩服的一个人应该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对数学考试着迷的人，最佩服的人当然是天下第一的数学题王。而曾老师无疑就是考研人顶礼膜拜的题神！

雄霸已不语，他一生经历过无数生死之战，不知有多少成名高手死在他剑下，就连曾经扬名于电工学院的电工七雄也被他一人拔除。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生死之战，锤炼出他坚定地信心！

他深信追随多年数学考研辅导界的泰斗陈文灯的他与眼前刚刚师从曾勇的敌手之间的实力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一步步向李峰逼近，一股雄浑的霸气如一座大山般将李峰压的不能动弹。李峰知道，当雄霸的精神和体能正逐渐达到巅峰，当雄霸达到巅峰的一刹那，就是雄霸出手之时。

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的。

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拔剑的动作，他们的剑忽然间就已经闪电般击出。
　　
可是李峰的剑却已慢雄霸一霎那！这一霎那，足以决定生死！

就在雄霸的剑即将刺入李峰咽喉的时候，李锋似已停顿的剑竟在此时不可思议地再起变化！

剑光乍敛！雄霸的剑竟在刺入对手咽喉的霎那间坠了下来。连同他握剑的手一同坠了下来！

“想不到短短几天你的剑法竟达到如此功力。百变神手曾勇却非浪得虚名。”雄霸的大口喘着气。

“绝非！”李峰轻轻的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下来。“不过我受曾老师指点的时日甚短，败于剑下的人本应是我。”

李峰顿了顿：“但我这一剑却是得益于书馆顶楼文案馆的典籍，我本不想使用。”

“可是只有四大院七大系的掌门才有资格入馆！”雄霸大吼着。

“不错，三侠中的不动明王秦至秦你一定知道。”

“……”雄霸瞳孔开始收缩。

“可你一定不知道他正是计算机学院掌门的公子。”

“原来，秦至秦就是秦臻”雄霸捂着伤口喃喃道。

“正是！所以你并不是败在我一个人的剑下，而是败给了面壁三侠！”李峰不忍继续看着这个末路枭雄，转身离去。

“为什么不杀我？”

“我不愿杀一个受伤的中年人。”

“你已看出我人到中年……”

李峰承认。

雄霸道：“你已有二十出头？”

李峰道：“二十一。”

雄霸道：“你知道我有多大年纪？”

李峰道：“三十？”

雄霸笑了。

一种很奇怪的笑，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讥笑和哀伤。

李峰道：“你不到三十？”

雄霸道“今年我也二十一。”

李峰吃惊地看着他，看着他额上的皱纹和两鬓的白发。

他不相信。可是他知道，一个人的衰老，有时并非因为岁月的消磨，有很多事都可以令人老。

相思能令人老，忧愁痛苦也可以。

雄霸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老的？”

欲望就是人类最大的痛苦。李峰知道，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既然已知道，又何必再说出。

雄霸也没有再解释。他知道李峰定已明白他的意思。

雄霸摇头冷笑，没人知道他正将左手袖里的七星治神针对准李峰，只要扳动机括，七针齐发，神仙也难逃。

这时，张老头竟出现在阅览室门口，不过他不但身型不佝偻，而且如标枪般挺立；不但不瞎了，眼里还射出摄人的精光；不但不哑了，竟然还开口说话：“雄霸，你已经输了。你在考研过程中迷失了自我，纵有我亲传的绝世武功，却也受名利所羁绊。你输给了面壁三侠的浩然正气。”

言罢，雄霸全身如遭雷亟，垂下头去，扳动机括的手也松了。

张老头微微向李峰一颔首，又佝偻着身子，蹒跚离去。

李峰望着这个深藏不露的老人，心中充满了敬意。一个绝代高手要想重归于平凡是多么的不容易？而这种平凡又是从多么不平凡中锻炼出来的？

朝阳忽然从一片苍茫混沌的云层中露了出来，云已经红了，很红。阳光照在李峰刚毅的脸上，折出一道金边。

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正是最接近光明的时候。

人生也一样。只要你能把这段艰苦黑暗时光挨过去，你的生命立刻就会充满了光明和希望。

李峰走下楼，三个朋友也已迎了上来。朋友就是朋友，绝没有任何事能代替，绝没有任何东西能形容——就是世界上所有的玫瑰，再加上世界上所有的花朵，也不能比拟友情的芬芳与美丽。

四人谈笑着离去，他们还年轻，他们也并不算是绝世高手。

可是他们有一股气。

一股血气，一股义气，一股侠气。

就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些人有这么样一股气，所以正义才能击败邪恶，人类才能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