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活简单,所以内心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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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一个人间仙境,中国历代有很多诗人或者民间故事家都干过,但大都像刘晨阮肇那样,想象着天上掉下一个仙女,带着男主人公过上珍馐美食、绫罗绸缎的富贵生活。只有陶渊明,才把人人养桑种田、自给自足、其乐融融的农耕生活作为人间天堂。他的桃花源被指定为中国乌托邦的样板房。 
因为生活简单,所以内心强大

文/侯虹斌

“归隐是绅士之举。”说这话的人是绅士中的绅士、16世纪的散文家蒙田。房龙认为蒙田是我们所遇到的过去时代的人物中最和谐的一位。由于这种和谐,他可以为我这样缺乏精神平衡的、要么立于高山之巅要么跌入地下深洞的人带来极大的好处。

请相信,他所景仰的简单生活也能带来这种和谐。

前些年风靡一时的那本《简单生活》里说:“我们总是把拥有物质的多少、外表形象的好坏看得过于重要,用金钱、精力和时间换取一种有目共睹的优越生活,无懈可击的外表,却没有察觉自己的内心在一天天枯萎。事实上,只有真实的自我才能让人真正容光焕发。我们需求得越少,得到的自由就越多。”简单生活不是不用电灯电话,不穿化纤,不听电子音乐就能做到的。简单的物质条件只是生活方式的表象。真正的简单在于内心的朴素,不矫情,不迂回,不压抑,随时听从内心的呼唤。

看看这些人,不管他们还有多少弱点,他们都因为简单而内心强大。



陶渊明:

虚构一个人间仙境,中国历代有很多诗人或者民间故事家都干过,但大都像刘晨阮肇那样,想象着天上掉下一个仙女,带着男主人公过上珍馐美食、绫罗绸缎的富贵生活。只有陶渊明,才把人人养桑种田、自给自足、其乐融融的农耕生活作为人间天堂。他的桃花源被指定为中国乌托邦的样板房。

早年,满腹诗书的陶渊明也曾上下求索,想做官一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只是,一直郁郁不得志,41岁时,陶渊明终于解绶、挂靴、辞官、回乡、种田去也。“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小儿!”从此,回到自己的五亩三分地里,做一个村夫,每日里,种桑、养蚕、锄豆、养鸡,聊以自慰。看来,这位五柳先生的田地不小,不仅可以靠当自耕农养活自己,而且时时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雅兴,有助于诗人体验生活,并提炼出诗兴。

当然,陶渊明尽管隐居了还是一个小地主。“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他的生活方式一直是那些出仕者的精神退路。这种守节固穷的归隐方式,其实是自我理想化和生活诗意化。事实上,仅从生活水平上来讲,今天我们的生活水平已超越了这种自耕农式的虚拟天堂,但这种简单生活仍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做不到,只好经常开着小车去郊区吃吃农家饭。

 

汉文帝:

作为一个皇帝,汉文帝基本上都是奉行黄老之说,讲究无为而治。

汉文帝刘恒是刘邦的儿子,因为他的母亲薄氏喜欢走道家“清净无为”的路线,无欲无争,吕后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才保全了性命。刘恒被封到遥远的边塞作代王。大臣们打倒了吕氏家族之后,就找了这个守道尚德的老实人刘恒作皇帝。

即使当上皇帝,以前过惯穷日子的汉文帝也没有被那些华服美食迷昏了头。他当了23年皇帝,宫没有增加室苑囿狗马服御都。他所穿的一件袍子,一直穿了二十年,补了又补。皇上宠幸慎夫人,但是,她的衣服不能够曳地,帏帐不能够绣花,以示敦朴。霸陵的装修都用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曾经打算建一座露台,算了一下,价值百金,大概相当于十户中产家庭的财产,于是作罢。诸位,要知道,通常皇帝一个妃子的一件珠宝就远远超过这个价了,何况建筑!汉文帝一直奉行老子“慈”、“俭”、“不敢为天下先”的三宝。连出门也找不到四匹同样颜色的马,日子过得够拮据的。

跟他那位极喜摆阔气、讲排场、好大喜功的孙子汉武帝比起来,文帝生活检朴,减轻刑罚,减轻税赋,与民休息,宽大至极。没有多少人爬上了皇帝宝座还能崇尚简单生活。汉文帝这二十余年的皇帝生涯,监狱中几乎没有犯人,尽管赋税极低,官家粮仓的粮食还多得烂掉。文景之治的盛年,由此到来。



曹参:

这年头,满世界都是精明人。其实,活得聪明就活得累,还不如放松放松自己,简单一点,懒人自有懒办法。

刘邦临死前安排了曹参做儿子汉惠帝的相国。他当上相国以后,专门挑那些长相木讷文章写得差的人来做自己的官员,那些聪明伶俐文笔飞扬的,一概不用。他看见别人有过失,通常都替人家遮遮掩掩,大家相安无事。卿大夫和宾客们看不过眼了,想来劝他好好干好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曹参就马上请人喝酒,大家没办法开口,只好一个个灰溜溜地回家去也。

这下,连年轻的小皇帝也觉得过分了,曹参向惠帝请罪说:“陛下觉得自己和高祖皇帝谁更能干?”惠帝说:“我哪敢跟先帝比呀。”曹参又说:“陛下觉得我和萧何谁更能干?”惠帝实话实说:“你好像比不上他。”曹参笑了:“这就对了,您比上高祖,我比不上萧何,他们都把天下平定了,制度定好了,我们照办就是了,用不着往死里折腾了。”惠帝恍然大悟。就这样,曹参天天吃喝玩乐,最后,还落得个贤相的好名声。

只可惜,大家都做不到,恨不能什么都抓在手里,什么都亲力亲为,忙到叫忙到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还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为什么不能够简单一些,不是我的我不要?



庄子:

古希腊那个犬儒主义的狄奥根尼,精神上自诩高贵,却住在一个瓮里,以讨饭为生,活得像条狗。某种意义上,庄子有点像他,同样都是生活的物质质量很差。不过,他倒不像狄奥根尼那样愤世嫉俗,而是在粗鄙的生活中自得其乐,寻找真义。

庄子身穿粗布补丁衣服,脚着草绳系住的破鞋,去拜访魏王,也毫不赧颜。在他看来,士有道德而不能体现,才是潦倒;衣破鞋烂,是贫穷,不是潦倒。老婆死了,他鼓盘而歌,觉得哭丧不过是给人看的形式。庄子快要死了,周围的人都颇伤心。庄子于是劝道:“人都怕死,但死了以后没准还会后悔生呢。有一次我梦到一具骷髅,它告诉我说,死了以后,没有君没有臣,没有春夏也没有秋冬,每日舒舒服服地和天地在一起,天地的一切也就是它的一切了。所以根本用不着贪生怕死。”

“圣人生而大盗起,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绝圣弃知,大盗乃止。”在庄子看来,真正的生活是自然而然,发自内心的,无需去教导,去规定,相反要去摒弃文明社会加诸的规则,忘掉成心、机心。既然如此,还用得着政治宣传、礼乐教化、仁义劝导?这些都是“伪”。所以庄子不干。庄子并不是在逃避社会,他只是想以完整的生命去生活,避免被卷入喧嚣和庸人自扰之中。



谢灵运:

谢灵运乃谢玄之孙,晋时袭封康乐公,由于出生顶尖贵族之家,天生的优越感,加之又极有才华,很狂妄,从来不知患得患失,对谁也不买账。曾经屡次三番不识宋文帝的抬举,自然仕途坎坷。

为了摆脱自己的政治烦恼,谢灵运常常放浪山水,探奇览胜,吟诗作词。于是乎,谢灵运确立了山水诗的地位。其实山水景物诗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诗经楚辞中早有了,但历来自然景物普遍成为一种隐喻和象征,非要寄托着各种各样的人生理想,到处是微言大义,很累人。到了谢灵运,才把山水作为一个独立的审美客体,把我们从内心拉出来,山就是山,水就是水,简洁明了,终于让读诗的人长长地抒了一口气。看,“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多舒服。
其实,谢灵运这种直截了当的诗歌观也就是他的生活观。他喜欢无为而治,不问政事,纵情游览名山胜水,直到后来称疾去职,回上虞东山隐居。谢确是一个游戏人生的人,有一次,他为了游玩,竟然从上虞始宁的南山伐木开道,一直到达临海,所带奴仆多达数百人,声势浩荡。为了爬山,还发明了专门的登山鞋“谢公屐”。临海太守王琇起初还以为是山贼前来抢劫,大为惊恐,后来知道是谢灵运,方才安心。谢灵运到处游玩,经旬不归,假也不请,官也不做,哪管他人弹劾!

今天,不少的自游主义者就继续了他的衣钵,旅游探险成了生活的主调,工作反而是两次出游之间的储备和休憩。阿弥陀佛,这种自由自在,不为形体所拘役的生活已经成为一个并不遥远的梦想了。



袁枚:

就中国古代惊涛骇海的宦海中飘浮挣扎过来的文人来说,可以过上一种不受仕途的起伏跌宕所控制的生活,便是一种诗意的休憩,浪漫的享用。——当然,前题是,他必须是一个能忘江湖之远、庙堂之忧的明白人。

清代那位著名的大才子袁枚就是这样。因为满文不过硬,只当了个县令,33岁辞官,卜居南京小仓山,修筑随园,过了50多年的清狂自在的享乐生活。他活跃诗坛60余年,存诗4000余首,是清代乾嘉时期的代表诗人和主要诗论家之一。此人不仅好吃,也懂得吃,是一位烹饪专家。他在《随园食单》详细记述了326种菜、肴饭点,大至山珍海味,小至一粥一饭,无所不包。举个例子吧,袁枚喜欢吃豆腐,为了求得一种豆腐吃法,保留豆腐与芙蓉花的美色,他居然对人三次即席折躬。

没有多少人到了袁枚这样的地位还能不为名声所累——他就可以。作诗选,有教无类,选诗完全不存门第观念,闻人佳句即录入《诗话》,甚至连作者姓名亦不知。“入海求诗不厌深,肯为俗手度金针”。袁枚还广收门生弟子,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可以登堂入室,还收了30多位女弟子,哪怕大把人围着这一点攻讦不已。



李渔:

“他说,稻米煮饭的香气,真让人欢喜;木槿早上开花,晚上就凋谢了,生命如此短暂,也真够凄凉的了;相传一女子怀恋心中人,泪水洒落一地,长出了断肠花秋海棠;一生钟爱的人,可以当药。”大体上,这就是李渔的人生态度了。

李渔被人称为中国古代的小资代表。这位清代文人,能为小说,尤精谱曲,曾在南京组织以姬妾为主要演员的家庭剧团,北抵燕秦,南行浙闽,常年巡回于各地为达官贵府演出自编自导的戏曲,同时,还开了爿书籍铺印卖图书,一不小心出了《芥子园画传》这样的传世之作。当然,有人嫌他堕落,有人嫌他无行,李渔既有传统文人的细腻、放达,又懂得玩乐,充满了江湖身份的狡黠、实际、世故。其实,这样对于人生的通透、练达,甚至烂熟,也是一个世俗中人的常态。李渔只不过抹去了自己知识分子的酸气,更本真一些。

林语堂在谈到《闲情偶寄》这本书时说:“李笠翁的著作中,又一个重要部分,时专门研究生活乐趣,时中国人生活艺术的袖珍指南,从住室与庭院、室内装饰、界壁分隔岛妇女梳妆、美容、烹调的艺术和美食的系列。富人穷人寻求乐趣的方法,一年四季消愁解闷的途径、性生活的节制、疾病的防治……”



王谢家族:

关于晋代这两个顶尖贵族世家的故事,向来都与琥珀杯、琉琉盏、玉如意没有关系,而是他们高洁磊落、随兴所至的自由自我。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魏晋风度”的杰出典范。

先说谢安,临危不惧出了名。他的侄子谢玄与百万雄师的苻坚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他正端坐家中与人下棋呢,前方捷报已到,他不动声色,一直端坐把棋下完,只是淡淡地说,小孩子打了个胜仗。其弟安西将军谢奕,风流了得,曾经在大枭雄桓温家喝酒,追着桓温喝酒,一直把他追到内室,逼着他喝完,谢奕自己先醉倒在人家的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他的女儿谢道韫嫁给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亲家王羲之是超级书法家,也是格调大师:当年太傅郗鉴派遣门人到丞相王导府中为女儿提亲的时候,人人都扭捏作态庄重肃穆,唯独王羲之毫不在乎,依旧袒腹而卧在东窗床上,不料郗鉴选中的就是这个“袒腹东床”的少年郎。同时,王羲之还留下曲水流觞、以字换鹅的颠狂行径。儿子王徽之,下着大雪起了兴致去访友,到了人家家门口却溜了,说是“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他曾经暂时借别人家的空房子住,便命令在房子周围栽种竹子,因为“岂可一日居无竹?”
谁听说王谢两家有什么奇珍异宝的?金珠玉瓅对他们毫没有吸引力,他们追求的是个性化、风格化,就是生活本身。论身世,他们可比石崇之类的强多了,可是,石崇在干什么呢?忙乎着把厕所布置成五星级会所,把家中上百位美女进行各种遴选排列组合,把家里的珊瑚宝石尽量地显摆,把钱哗哗哗地像马桶里的水一样冲出去。这就是简单生活和奢靡生活的两极。



米芾

与苏东坡的书法齐名的米芾,其实也是一个至性至情的人,人称米颠。虽是一个著名的大书法家,却性情诙谐怪异,喜好奇诞。他有洁癖,曾经担任太常博士,奉命祭祀太庙,他把祭服上水藻火焰的图案都洗掉了,因为这件事而被贬职。

米芾曾经在船上拜见蔡攸太保,蔡攸取出自己收藏的王羲之《王略帖》给他看。米芾看了以后惊叹不已,要求用其他的画来换,蔡攸是蔡京的儿子,也是朝廷大官,不愿意。米芾居然威胁人家:“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要活了,就跳进这条江死掉算了。”于是大喊大叫,抓着船舷好像快掉进水里了。蔡攸吓得马上把《王略帖》交给他。另外一次,米芾督管军队,刚刚进入州中的官署,看见一块矗立的石头十分奇特,高兴地说:“这块石头足以受我一拜。”于是命令侍从取来官袍手版,穿戴整齐后对它下拜,常常把石头称为“石丈”。朝廷中也把这事当作笑话来传。可是米芾根本不在乎。宋朝是一个压抑而离乱频仍时代,可他照样不管不顾,随心所欲,把一代奸相蔡攸也整得哭笑不得,活得滋润着呢。

而那些心怀家国天下,忧国忧民的忠臣良将呢,反而不得不夜夜失眠,在忧虑和忐忑中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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