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情深

来源:互联网 发布:制作文件的软件 编辑:程序博客网 时间:2024/06/11 20:11

          第一章
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二日 西雅图山区

  天际涌现厚厚的乌云,狂风慢慢地自云中吹卷出来,隐隐几道闪电穿梭划破乌云。

  暴风雨就要来了。

  这时一架小飞机飞越蓊郁森林的上空,空气仿佛被凝结住,闷热的气息显示着前方天气的异常。

  葛小姐,根据最近的塔台所传来的讯息,前方有个暴风云雨带正在形成,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降落才行,要不然的话,飞机恐怕没办法……”驾驶飞机的是一个棕发男人,他戴着耳机和眼罩,回头对着一名娇小的东方女子喊道。

  葛桑桑身子前倾,只手攀在驾驶座后,用着流利的英文回喊道:“塔台传来的讯息是什么?”

  “西雅图山区有一个八号暴风雨;显然就是这个了,它正迅速的向我们移动中。”

  “我们可以安然穿过它的机率有多少?”葛桑桑神色镇定地问。

  “葛小姐?你该不会想要……”透明眼罩后的是一双恐惧的淡蓝色眸子。

  “有多少?”她再次坚定地问。

  “有……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吧!”说完,那棕发男子猛烈地摇着头,“不,你在开玩笑。”

  “穿过去。”

  “什么?!”

  狂风开始席卷过来,坚固的机身被一阵强风吹得摇晃了一下。

  “穿过去!”桑桑命令道。

  “葛小姐,我知道你赶时间回旧金山,但是暴风雨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摇头喊道,

  “我们会在几秒钟之内被暴风撕裂开来的。”

  “你说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相信你的判断和专业。你在机场的时候,不是跟我说你得过无数次飞行比赛的冠军吗?就连在北极冰风暴下你都可以安然地飞行。”她眯起眼睛,嘲谑地说道。

  棕发男子闻言,身子不禁僵了一下。在机场时,那是因为要抢得载她的机会,所以才会自我吹嘘一番,但他怎么知道会真的有暴风雨出现?又怎么知道这个美丽纤柔的东方女子居然这么强硬?

  “葛小姐,我们没有时间再争辩了,命是我的,这架飞机也是我的,我有权决定怎么做。”

  桑桑神色阴沉地看着他的背影,“我会到你所属的公司去投诉。”

  棕发男子咬着牙,僵硬道:“被投诉也好过死在暴风雨之下,更何况我有正当理由不服从你的命令。”

  桑桑脸色更加深沉,不发一语。

  棕发男子以为她同意了,登时松了口气,将操纵杆一移,机身回旋着就要往回飞。

  然而风向改变是如此地无预兆与迅捷,陡地一个狂风袭击下,机身猛地往下一顿“老天!飞机没办法承受这么强的风速……”他死命地抓住操纵杆惊叫道。

  桑桑惊喘了一声,她望向窗外,语气迫切地说:“左边的云层比较松散了,如果我们从那里飞--”

  她话尚未说完,突然的剧烈摇晃让她的身子重重地撞击在窗上,但她依然叫道:

  “快,往左边飞。”

  “不,我要往回飞!我要回西雅图!”他执拗喊道。

  就在这一瞬间,桑桑随身行李袋内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低吼:“桑桑,快穿上降落伞!快!”

  在这紧急的时刻,她也顾不得追究声音的来源,以及这声音所带给她的震撼,她直觉听从那个命令口气,抓过降落伞套上,动作迅速地拉紧环扣。

  “快跳!”那声音又大喊,语气里满是急迫与惊骇。

  桑桑一把拉开机门,闭上眼睛,在驾驶员惊疑的目光中跳出机舱外-

  棕发男子本来有机会穿上降落伞逃生,但是他在狂风暴雨的夹攻中,依然紧握着操纵杆。他不能让飞机掉下来,他驾驶技术好……如果他让飞机掉下来,他这辈子得赔到死!

  狂风猛地击中摇摆不堪的机体,棕发男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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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六年初春 旧金山

  桑桑边低咒着边跳下出租车。

  今天是她到“莫氏投资顾问公司”面试的日子,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打从一大早起来就诸事不顺。

  先是她的闹钟突然宣告寿终正寝不响了,而后就是她那辆开了两、三年的二手老爷车熄火抛锚,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招谁惹谁了,竟然运气会坏到这种地步。

  若是她今天的面试会失败,她也不会感到讶异的。

  她小跑步冲进电梯,低头检视自己的仪容,还顺手拨了拨她的黑色长发。

  应该要将它盘成一个利落的发髻的,桑桑懊恼地想。

  莫氏总经理的私人助理一职,少说也有上千人应征,桑桑不知道就自己的才能来说,胜算能有多少。

  莫氏是间大公司,大到精准确实,绝对容不下丝毫瑕疵;或许造就是莫氏能够驰名美国西岸的原因。

  想到这里,桑桑不禁想起了那位传闻中的人物,也就是莫氏的总经理--莫霍斯。

  电梯恰好在这时停在二十七楼,桑桑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她太紧张了。

  不过她紧张是正常的,如果在面对这么好的一份工作机会时还不紧张,那么她还真得去做个身体检查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地走向那个宽广明亮的柜台。

  走道上的沙发椅已经坐了几名女郎,她们都和她一样,是来参加面试的。

  但是桑桑注意到,她们每个都是拥有天使脸孔和魔鬼身材的女子。尤其高贵得体又不失柔媚的打扮,更让桑桑看了不觉自惭起来。

  她们的条件都好到可以到好莱坞去当电影明星了,为什么还要来跟我这个貌不出众,身材又是干扁四季豆的女人抢这份工作呢?桑桑自嘲地想。

  但她还是缓缓地走到柜台前,对着里头看起来一脸精明干练的中年妇人微笑。

  “你好,我是葛桑桑,我十一点和莫先生有约。”

  那棕发妇人目光锐利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日本人?”

  “我是中国人。”她添了一句,“我的履历表上有注明。”

  妇人蹙起眉头,“我不确定莫先生需要一位异国的助理。”

  一阵恐慌瞬间攫住了桑桑,她试着维持冷静镇定,“贵公司如果真有这个规定的话,那么我就不会接到面谈的信件了。”

  那妇人低低地说了一句“八成又是那个助理秘书”之类的话,不过她还是直视着桑桑,耸耸肩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在那边坐着等吧。”

  “谢谢。”

  这位秘书可真像个暴君哪!

  桑桑劫后余生似地“逃”到沙发处,乖乖地坐了下来。

  “你也是来面试的?”

  桑桑猛然望向声音来源处,“呃,是的。”

  坐在她身旁的是一位美丽的金发女子,甜美的笑容立刻赢得了桑桑的好感。

  “我也是。我好紧张喔!”金发女子的眼中有着一丝敬意,“我觉得你相当厉害,一点都不紧张也不焦急,连面对那位沙秘书都是这样冷静。你知道吗?我刚刚在询问她时,连脚都在发抖呢!”

  “我很厉害?”桑桑对她的话感到讶异,“也许是我掩饰的功夫比较好吧。”

  金发女子甜甜地笑道:“我是毕狄妮,很高兴认识你。”

  没想到在这种“敌对”的状况下,居然还有人能撇开一切,心胸宽大的自我介绍。

  “葛桑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桑桑报以微笑。

  “你觉得自己有几分把握?”狄妮语调软软地问。

  “十分。”

  狄妮惊讶地看着她,“真的?”

  桑桑耸肩道:“不过总经理的标准可能是一千分。”

  狄妮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幽默。”

  “谢谢。”她说了什么高级笑话吗?

  事实上她可是认真得要命,天知道那位莫霍斯会是怎样的严苛?

  “毕狄妮小姐。”

  助理秘书扬声叫道,狄妮猛地一惊。

  “老天,该我了。”她一脸惊慌的起身,有些手忙脚乱的背起皮包。

  “祝你好运。”

  “谢谢你,我的确需要一些好运。”

  看着狄妮勉强控制紧张,缓缓地朝总经理室走去,桑桑觉得自己似乎也需要一些好运。

  想想她书桌上一大堆待付的账单……

  停!葛桑桑,你已经够紧张的了,不能再自己吓自己。

  桑桑再抚了抚裙上的皱折,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来临。

  仿佛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桑桑才听到助理秘书唤着她的名字。

  “葛桑桑小姐。”

  桑桑跳了起来,连忙走向总经理室。

  她和狄妮擦身而过时,低声问道:“如何?”

  狄妮目光有些痴迷地说:“莫先生好帅!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碧绿迷人的眼眸!”

  “什么?”桑桑对她的回答感到一头雾水。

  狄妮这才回过神来,羞红着脸道:“他们会再通知我的,我觉得我很有希望。”

  “那看样子我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桑桑用中文咕哝道。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走进风格独特的总经理室。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头狂傲不羁的黑发,浓密得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爬梳它。然后就是一双锐利却又深邃的绿色眸子……他炯炯有神的目光让桑桑打消了仔细端详他的念头,只得赶紧坐下。

  “葛桑桑。”莫霍斯修长有力的手捏着她的履历表,不知怎的,桑桑有种被他捏着脖子的感觉。

  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

  粗犷锐利又优雅,怎么有人能同时兼俱这几种气势?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霍斯不耐烦地说:“如果你不想浪费你宝贵时间的话,那么你最好现在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桑桑立刻回过神,“是的,请说。”

  “你为什么来应征这份工作?”

  “为了赚钱。”她直截了当地回答。

  他的眸光一闪,“不是为了要服务社会?”

  “我以为这里是‘莫氏投资顾问公司’。”桑桑讶异道。

  “没错。”霍斯露出一丝满意,缓缓地说:“不少人给我的回答是,为了服务社会,拯救有问题的公司,建议客户做最正确的投资,提供帮助给快倒闭的企业--”

  “这不正是投资顾问在做的事吗?”她忍不住插嘴。

  霍斯有些恼怒地看了她一眼,“你可以试着不打断我的话吗?”

  桑桑立刻闭上嘴巴。

  该死,她的好管闲事和喜欢应话已经给她惹了无数的麻烦了,她可不能连这一次都搞砸掉!

  霍斯这才满意地继续往下说:“以上说的那些,的确是公司最主要的目的之一没错,但那是公司的任务,却不是身为私人助理该做的事。”

  桑桑放聪明地紧闭嘴巴。

  “私人助理该做的是协助我处理事情,帮我整理以及安排行事历,而且对于一个私人助理来说,最应该要有的认知就是--”他加重语气地说:“赚钱!这是个赚钱的公司,是个帮人投资得利的公司,所以公司里每个员工的责任,就是帮客户赚钱也帮自己赚钱,并不需要太伟大的情操。”

  桑桑判断该是自己答腔的时候了,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这表示我的回答你还算满意吗?”

  “这是我的公司,我才是主试者,所以应该是由我主导一切的,不是吗?”他莫测高深地看着她。

  言下之意还是嫌她太啰唆了。

  这人可真是霸道得有够彻底!

  桑桑暗暗捏了把冷汗;她现在有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再继续争取这份工作。

  他会是个很难伺候且难缠的老板。

  “你的打字速度如何?”

  “尚可。”

  “讲明确一点。”

  “一分钟大概一百个字吧。”她说得冷汗涔涔,唯恐一个不小心,会立刻被他丢出去。

  “希望待遇是多少?”

  “你觉得呢?”她小心谨慎地问。

  “是我在问你。”他的眸子变成墨绿色,桑桑觉得他好像开始在堆积怒气了。

  她连忙解释道:“莫先生,你不是说这一切由你主导吗?毕竟你才是主试者,而且待遇的问题应该没有我置喙的余地,如果我说一个月要一万美金,你会答应吗?”

  她的话让霍斯沉吟了一下,而后他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她,“你就是改不了辩驳的习惯吗?”

  该死!她又搞砸了。

  桑桑闭了闭眼,绝望地说:“我知道我不会是你理想中的员工。”

  “没错。”他好整以暇地回道。

  “那么我似乎不该再浪费你的时间了,”她想起外头还有一堆也是前来面试的女郎,“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和你谈呢。”

  霍斯看了她几秒钟,唇边泛起一抹奇怪的笑容,“好,那我就长话短说。”

  “谢谢你,再见。”她已经打算起身了。

  “上班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到下午的六点,但随时得准备加班,以配合我的要求为准;薪资一千五百块美金,三个月后调薪,加班费会另计。有什么意见吗?”他看着她,微微嘲弄道:“还是你坚持要一万美金起薪?”

  桑桑的樱桃小嘴因惊讶而微张,杏眸里更是写满惊愕。

  “什么?”

  “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随时!”她不可思议地叫道:“但为什么是我?”

  他懒懒地支着颊,斜睨着她说:“也许我想要换个口味。”

  闻言,她有个性的眉毛打起结来,“怎么说?”

  “我想知道中国人的办事能力如何,尤其是你。”他微挑一眉的说,“我想知道你工作的能力是否有你话多的一半好。”

  “你这是赞美我吗?”她喃喃自语。

  这结果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桑桑觉得自己像是刚从云霄飞车下来一样,整个人仍处于茫然呆滞中。

  “你可以回去了,记得明天来上班。还有,我非常非常不喜欢‘迟到’这个字眼。”

  “我会准时的。”她呆愣愣的转身离去。

  没办法,她实在太震惊了,还没有办法消化这个惊喜。

  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外,霍斯这才按下桌上内线键。

  “沙太太,叫外面的面试者都可以回去了。”

  “是的。”沙太太的声音中有着一抹愕然,显然她没有想到自己老板居然会录用一个中国女人。

  说老实话,霍斯自己也没想到。

  他双手交握着,随后沉吟地笑了笑。

  这是个春天的开始,他总能做点不一样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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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机械化地下了出租车,满脑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莫霍斯看起来并不太喜欢她,甚至还很讨厌她的唠叨习惯,那他为什么要录用她呢?

  虽然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是能力比她好的也大有人在,因此他的录用显得格外特别。

  他该不会是对她有什么企图吧?

  一想到这里,桑桑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

  “他要什么美女没有?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这个没身材、没长相的女人?葛桑桑,你少三八了。”她甩了甩头,决定不再去探讨这个难解的问题。

  她已经得到这份工作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桑桑愉快地走进位于中国城的小餐馆,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厅往楼上走。

  “桑桑!”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陈妈妈。”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房东陈妈妈。

  只见忙得汗水满额的陈妈妈匆匆地盛了一盘扬州炒饭给她,温和的笑道:“你还没吃午餐吧?我趁着刚才空闲的时候炒了盘饭,你端上去吃。”

  桑桑既感动又尴尬,她已经麻烦陈妈妈太多了。这个老好人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对她的照料更是无微不至,就是这样才让她不好意思极了。

  “这怎么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只是几个客人,我一个人忙得过来。”陈妈妈边说边动作利落地翻炒着宫保鸡丁,顿时辛辣的香味直钻人人鼻端。“对了,你今天不是去面试吗?结果如何?”

  “他们要我明天上班。”桑桑开心地笑道。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陈妈妈的圆脸上浮现喜悦的笑容。

  “陈妈妈,你先去忙吧,晚上的时候我再跟你说详细的情形。”

  “好好好。”

  桑桑随即走上楼梯,进入自己那小小却整洁的卧房。

  她望着桌上厚厚一迭的账单,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她下个月就不用再勒紧肚皮过活,也不用再满怀着愧疚白吃陈妈妈的炒饭了。

  更重要的是,她得到了一个大有发展与挑战性高的好工作!
                        第二章
 老爷车今天总算极给面子的上路了,虽然她在停进员工停车场时觉得有点丢脸,但桑桑还是努力不在众多大车前感到自卑。

  九点五十分,一定比老板早到吧!

  她得意洋洋地走进电梯,快乐地到达二十七楼。

  二十七楼以下是莫氏投资顾问公司的员工办公室;那里头满是商界菁英、投资高手,随时为整个西岸的企业公司提供精辟独到的建议,也经常挽救许多岌岌可危的公司。

  一想到自己是龙头老大的私人助理,她小小的虚荣心忍不住作祟了一下。

  她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电梯,对着沙太太和助理秘书打招呼。

  “早。”当秘书的都有提早到的习惯吗?

  沙太太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办公室在莫先生办公室里头,那个小小的房间就是了。”

  “谢谢你。”

  她不费丝毫力气就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沙太太说小,但是桑桑却满意极了。

  这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甚至比她的卧室还大!

  她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一脸兴奋地抚摸着核桃木桌面,她以前服务的公司从来没有这么漂亮又实用的桌子。不过这也难怪,大公司自有大气派。

  她望向摆在桌上的一大迭文件和档案夹,正伸手要取过时,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连忙拿起话筒。

  “喂?”

  “莫先生到楼下去视察了,他交代你把桌上的文件输入计算机里。还有,你的职务是替莫先生接洽私人的约会,以及处理莫先生的繁琐事务。”沙太太的语气显示出一股不容辩驳的专业权威,“我会把他公事上所排定的时间行程表影印一份给你。”

  “谢谢你。”

  原来私人助理就是指听总经理命令行事,也许还包括帮他泡泡咖啡、冲冲茶什么的。

  桑桑挂上电话后,开始发挥她多年来精干利落的文书处理能力来,迅速将桌上的文件做分类处理及建档。

  她几乎是一埋进公事内就浑然忘我了,当内线电话再度响起时,她正好将一家西岸餐馆的会计帐输入计算机内。

  “葛小姐,进来我办公室一下。”话筒里传来威严的声音,是霍斯。

  “是的,我马上到。”

  桑桑立刻将数据存盘,然后才穿过门扉正式面对她的老板。

  “总经理,你找我?”她语气公事化地恭谨道。

  “我姓莫。”他抬眼提醒她。

  “呃,莫先生。”

  奇怪,她以前待遇的公司老板,都希望人家称呼他们的头街,但是显然莫霍斯并没有这种嗜好。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是的。”她忍不住再添了一句,“我正在做。”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然后决定原谅她的坏习惯。“有一些大案子是我亲自处理的,因此这些客户的数据都要由你这个私人助理保管、汇总与分录,我交代的东西都要完整的准备好,知道吗?”

  “是的。”

  霍斯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桌上拿了一份厚厚的报表给她,“这是‘戴克饭店’的数据,我要你从里面挑出重要的问题来,还有这间饭店的特色等,然后列成一张表给我。”

  桑桑闻言,迟疑了一秒钟,但还是接了过来,“我尽量。”这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的工作。

  他目光锐利地瞅了她一眼,语气了然地问:“你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

  “就实际情况来说,是的。”她诚实地回答。

  “荚氏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古板保守的员工,你应当知道身为我们的员工,必须要有决策力和判断力的。”

  “像鹰一样的眼力和狼一般的嗅觉。”她不自觉地说出杂志上对这位西岸投资大亨的评语。

  他的绿眸熠熠,“我想你明白。”

  “是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造就是她未来的新生活与挑战,她会全力以赴的。

  “很好。”他将注意力再转回办公桌上的文件,“你回去吧。”

  “是的。”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桑桑,不禁轻蹙起眉头看着手上的资料。

  她仔细地研究着这厚厚的报告,开始找出其中的症结点及该注意的地方。

  在中午之前她就将自己的分析报告交给他;在将文件递给他时,她无可避免地战战兢兢着。

  霍斯对于她能够这么快就将报告呈交上来,不禁露出微讶的神情,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迳自低头看着那份报告。

  他的神色漠然,没有任何一丝情绪的表露。桑桑站在他面前,觉得汗水都渐渐地渗出手心。

  她紧张得要命。

  好半天他才将文件摆在一旁,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再度埋首在计算机前。

  这表示什么?

  桑桑决定冒险一问,“可以了吗?”

  “还好。”他的目光专注地盯着计算机屏幕,心不再焉地回答。此刻他的脑子正在迅速地做分析,针对某件案子做危机处理和挽救。

  她不知自己该松口气还是失望地叹气,毕竟她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奢望能得到一两个赞美的字眼应该不会很过分吧?

  不过她还是摸摸鼻子回办公室好了,毕竟无过就是有功,莫霍斯没有狠狠地刮她一顿,把她踹出去就算万幸的了。

  就在她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时,霍斯却突然开口了。

  “我中午有一个商业饭局,你和我一道去。”

  “呀?”她讶异地转过身来。

  他头也不抬地道:“带着手提电脑去,有一些讨论需要做记录。”

  “是。”看来她今天没有私人的用餐时间了。

  一想到她必须陪着这个性格特殊又异常深沉的老板吃午饭,她的胃不禁有些痉挛起来。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提醒自己尽量往好处想--既然是老板请客,那么她倒是可以省下饭钱。

  老板总不会吃得很寒酸吧?这个念头让她的沉重心情又激昂了起来。

  “莫先生,那要出去的时候请你务必通知我一声。”她愉快地说,随即开开心心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里。

  霍斯挑高眉望着她的背影,还没有人敢用叮咛的语气对他说话的,她是第一个。

  这个新助理似乎还学不会“谨言”这两个宇怎么写。

  他迟早得再纠正她的态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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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桑桑所预期的那么忙碌,不过她觉得自己过得十分充实,而且她也见识到许多商业上的精深见解和分析条理方法。

  春天的旧金山甫自冬眠中苏醒过来,但是整个气候却迫不及待的暖和起来。

  这样的时节最适合散步了,但是桑桑并没有时间可以好好地漫步享受春天怡人的气息,因为她必须赶在九点五十分前到达公司,而中国城内的都板街热闹依旧,她好不容易才驶出了牌楼往左转,便火速地朝金融区的方向前进。

  她最近已经习惯了穿梭在俗称“西岸华尔街”的高楼街道上,莫氏公司正位在这美国首要商业中心之一的中心点。

  这里的地价贵得可以吓死人,优雅又极富现代感的莫氏大楼能建在这里,显然是莫霍斯成功的投资眼光所致。

  车子缓缓驶过赫曼广场,跟在一列一路叮当响的电车旁边,桑桑脑中不禁想起莫霍斯这个人。

  大家都说他火爆又深沉,有着精明的投资眼光和了不得的危机处理能力。但这几天下来,桑桑见识到的都是他高明的危机处理手腕,对于他其它的优点,她倒是还没有亲眼见到。

  电车倏地停在某个站牌旁,桑桑的思绪瞬间被惊醒,她下意识地望着手腕上的表,却陡地睁大双眼。

  老天!已经九点四十八分了。

  而莫氏公司是从九点五十分就开始人声鼎沸的。

  她猛地踩下油门,也不管老爷车发出尖锐的抗议声,迅速朝公司前进。

  “真准时。”霍斯正好从一楼巡视上来,一走出电梯就见到从隔壁电梯走出来的桑桑;他似笑非笑的戏谑道。

  尽管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面对他的挑衅,她还是忍不住回嘴道:“我的上班时间是十点整没错吧?”

  现在才不过九点五十五分而已,他喳呼个什么劲儿?

  霍斯好整以暇地跟着她快速的脚步往前走,“理论上是没错。”

  桑桑闻言,不禁转过头说:“我很抱歉我‘迟到’了,下次我会记得凌晨六点到公司的。”

  “这么早?来做贼呀?”他懒洋洋地问道。

  看到桑桑的脸马上变得恼红起来,霍斯不禁感到一阵快意。

  咦?他不是该教训纠正她的态度吗?怎么他突然觉得和她斗嘴很有趣。

  “是,我来做贼,专门偷你掉在椅子上的头发,回家做草人下符咒你。”真是气死她了。

  霍斯突然爆出的大笑让桑桑看呆了,而沙太太和那位助理秘书更不用说了,她们活像看到旧金山大地震再次出现一样。

  莫先生从来不大笑的。

  “莫先生,你还好吧?”桑桑开始觉得她对他刺激过度了。

  看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让霍斯笑得更大声,他边笑边轻咳道:“怎么,不下符咒我了?”

  “你有病。”她忍不住送给他一记大白眼。

  “这是个有趣的早晨。”他自顾自的笑着往办公室走去,抛下三名满脑子问号的女人。

  “莫先生怎么了?”助理秘书首先怯怯的发言。

  沙太太神情不悦地瞪着桑桑,“葛小姐,我要求你给我一个解释。,”

  桑桑既无辜又觉得冤枉,她摊开手道:“就你所见,我什么都没做。”

  沙太太觉得她的权威受到挑战了,面色更加阴沉地瞪着她。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去工作了。”桑桑好心的添了一句,“助你们工作愉快。”

  沙太太望着她的背影,怒气犹存地咕哝:“我就知道不该请个异国助理的,中国人太古怪了。”

  桑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先扫开桌上成迭的文件,替自己倒了杯咖啡,然后掏出陈妈妈塞给她的中国汉堡--刈包,大口地嚼了起来。

  就在她塞下最后一口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受惊地瞪着它,然后拚命地捶着胸口让刈包顺利咽下去。

  “喂,莫先生办公室。”

  “莫霍斯先生在吗?”一个冷静、有条不紊的低沉男声响起。

  不知怎的,这声音让桑桑联想到自制、专业,就像她的老板一样。

  “先生,请问贵姓?”

  “我姓高,莫先生知道我。”

  “高先生,请你稍等一下。”桑桑按下内线电话,“莫先生,有位高先生找你。”“接过来。”霍斯的声音沉着。

  “是的。”

  桑桑完成转接后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试图将梗在喉咙的不适感冲掉。

  过了好一会儿,当她又开始埋首于工作中时,霍斯的电话又进来了。

  “以后凡是高先生的电话,直接转进来给我。”

  “是的。”桑桑又忍不住好奇地多问了一句,“无论你开会中或忙线中吗?”

  “你的假设可真多。”他哼道。

  “你不是说,你不要一个古板保守的员工?我很有创造力跟想像力的。”

  “这里不是好莱坞。”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桑桑听得出来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用你提供新奇点子。”

  “是,您说得是。请问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她假意恭谨地问。

  “就这样。”说完,他随即挂上电话。

  莫霍斯个性一会儿深沉一会儿火爆,有时候还诙谐得让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的性子可真是多变化哪!

  不过这轮不到她来评论,而且也与她无关。

  桑桑一投人工作后就忘了时间,直到中午用餐的时间过了一半,她还坐在计算机前兀自和一堆数字奋斗。

  门突然被打开,霍斯走了进来。

  “你想把自己饿死吗?”他不悦地问。

  “哇!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她拍着胸脯瞪他,这个人走路跟猫没啥两样,都是无声无息的。

  他眉心打结的看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她眨眨眼,“已经中午了吗?我没有注意到时间。”

  “去吃饭。”他言简意赅地说。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有带午餐。”

  她从皮包掏出另一个刈包来,站起身走到咖啡壶前倒了杯浓咖啡。

  “你就吃这个?”霍斯的眼光打量着她手上那个胖胖的白色物体,怀疑里头有多少营养。

  “这很好吃?!”桑桑见他紧盯着她手上的刈包,以为他想要吃吃看,于是掰了一半递给他,“你要试试看吗?”

  霍斯瞪着那夹着卤肉片的白面包,“你吃得比鸟还少。”

  “你不要啊?那两半都我自己吃好了。”她收了回来,咬了一口。

  他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用不容反驳的声音道:“去吃饭!马上,桑桑被他这么一扯,白色衬衫皱成一团,精心盘起的发髻也被弄散了,长长的黑发像一匹亮闪闪的缎子般披散下来。 .

  霍斯看呆了几秒钟,桑桑挣脱他的手,七手八脚地整理着头发,“干嘛啦?莫先生。

  他这才回过神,想起原来的目的,“去吃饭。”

  他不容辩驳的语气让桑桑又好气又好笑。

  “公司有规定员工一定得出去外面用餐吗?”

  “你吃得不够营养,精神就会很差,为了你的工作情况着想,我坚持你一定要去吃顿像样的午餐。”

  桑桑真想干脆坦承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半毛钱了,她所有的存款在付掉大堆的账单后所剩无几,吃饭对她来讲是件奢侈的事;至少就目前而言。不过当下个月领薪水时,她就可以过过比较像样的日子了。

  “我不饿。”她违背良心和肚皮地说。

  “少来。”他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她瑟缩了一下,“我……我的个子这么小,基本上就不需要太多的热量,而且……我在减肥。”

  桑桑话声方落,霍斯陡地爆笑出声。

  “你在减肥?!”他边笑边打量着她纤细的身材,却讶异地发现其实还满凹凸有致的。

  该瘦的地方太瘦了,但是该胖的地方还是挺有看头的。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光啊?”她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

  霍斯止住笑,轻咳一声,摇摇头道:“总之这是命令,你该不会要我亲自押你去吃饭吧?”

  “当然不要。”她连忙叫了出来。

  “那么就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他警告道。

  桑桑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过皮包往外走,边走边用中文咕哝道:“暴君!真不知道这年头连不想吃饭都犯了法,真是的。”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睛紧盯着她。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语言,但是他也猜得出没好话。

  “没有,我没说什么。”桑桑连忙摇头否认。

  看样子她只好在外面晃个一圈再回来了。

  这个暴君老板,害她连刈包都来不及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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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九点,整间公司只有少数一些人还投入加班的行列中。

  而位于顶楼的二十七楼内,除了霍斯之外,也是空荡无一人。

  他燃起了一根香烟,在烟雾袅袅中等待着一份秘密的数据传输过来。

  这是他在另一个领域的工作,绝对机密,但是他却觉得平淡无奇,尽管他在各方面都是顶尖的人物。

  “哔”的一声,传真机突然发出声响。

  霍斯绿色的眸子变得更深了,他专心地审视着那张纸--

  密码:FBIM/五五五/O六二八

  行动代号:猎火

  目标:德利克化工 亚历桑纳伯顿镇一二二九号

  霍斯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它,伸手利落地撕了下来。

  亚历桑纳?

  看来他得再做一趟公务飞行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研究研究德利克值得“投资”的地方。

  也许明天教那个有趣、特别的助理葛桑桑做一番整理评估吧。

  一想到桑桑,霍斯不自觉地笑了。

  他不得不承认,葛桑桑的确勾起了他特别的感觉和兴趣,不过他的眸光又突然黯淡了下来。

  他没有资格去破坏他单身漠的生活型态的。
                    第三章
日子过得真是快,屈指算算,桑桑在莫氏也已待上半个多月了。

  原本的战战兢兢已经化作了扎实的专业经验和忙碌、步调快的生活体验。

  在莫氏里,每分每秒都能够影响一家公司的兴衰或者一大笔金钱的收入。

  真是了不得,桑桑佩服的想,她跟对老板了。

  “葛小姐,我刚刚交代你的文件打好了没有?”一声怒吼伴随着开门声响起,绿眸灼灼的霍斯皱着眉出现。

  也许她太早下结论了。

  桑桑没好气地抬头道:“你五分钟前才交给我一大迭,我怎么可能在五分钟后变出文件给你?你当我是章鱼呀?”

  “你就不能不要顶嘴吗?”他爬爬黑发,不耐烦地说。

  “抱歉,除非你杀了我。”她反唇道。

  她真的不是故意这么没大没小,对她的老板这么凶,但是他的脾气有时候真是发得没头没脑,教她不想顶嘴也难。

  不过她发现莫霍斯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无论他的脾气再怎么坏,或者讲话的语调多么冷硬,他都不会被怒气牵着走,做出不理性的错误决定来。而且他也不会做公报私仇的事;真值得庆幸,要不然她早就不知被撵出去几百次了。

  霍斯对于她的回答,怔了一怔,“你在开玩笑。”

  “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说了。”桑桑有时忙起来脾气也是挺大的,她略显不耐烦地说:“莫先生,文件打完我会交到你桌上的。请问你现在还有什么事吗?”

  霍斯急吼吼的模样倏地消失,咧嘴笑了起来,“你在赶我?”

  “如果你想要赶快看到这份文件的话,你最好给我时间打完它。”她埋首在计算机前,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霍斯全身紧绷的线条都放松了,他神情优闲地走了进来。

  “慢慢来。”他晃到她的咖啡壶前倒了杯咖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意识到他的闲适举动,桑桑翻了翻白眼,呻吟了一声,“老天,我怎么会跟到这种老板?”

  “你说什么?”他好奇地瞅着她。

  “没有。”她闷闷不乐地回了一句。

  讨厌,莫霍斯就是这样三不五时地变个脸,每每害她反应不过来。

  霸道的时候活像是秦始皇再世,专业的时候宛如是爱因斯坦再生,但是懒洋洋地晃悠起来时,却又跟个二百五没啥两样。

  老天!造人的个性还真是变幻莫测。

  算了,既然他喜欢在她办公室里面闲逛就由着他去吧,谁晓得他现在又吃错了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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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拎着一份热狗面包走出电梯,造就是她今天中午的午餐。

  英俊的帅哥老板出去参加商业午餐了,美丽的助理秘书小姐和精明干练的沙太太也出去吃饭了。

  太好了,中午悠哉在办公室里啃热狗面包,喝咖啡看罗曼史小说的时间又到了。桑桑高兴地想着。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个呻吟声却拦住了她的脚步。

  她立刻下意识地搜寻着声音来处,却赫然发现沙太太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息,清的脸庞泛着苍白。

  桑桑见状大惊,想也不想地就丢掉手上的热狗,冲向沙太太。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帮你?”

  沙太太起先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浮木般地眼睛一亮,但一见来人是桑桑,她脸上的表情随即矜持起来,但是却越喘越急了。

  “我去叫臀生……还是……你有没有带药?”桑桑虽然慌乱,但她依然力持镇定地喊道。

  沙太太起初仍是不情愿地瞪着她,但是痛苦越发抓紧她的神经,就像是要撕裂她时,她终于挤出了一句话,“袋子,袋子……里有药!”

  桑桑七手八脚地在她的袋子里找到了一小罐的药瓶,她赶紧倒出一大把递到沙太太的嘴边。

  “要吃多少才够?”

  沙太太拿了三颗吞下,桑桑又急忙冲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

  “来,喝个水润润喉。”她关心地凝视着沙太太不再苍白的脸孔,“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了?”

  沙太太缓缓地点头,她素来冷漠的眼底倏地闪过了一抹感激。

  她咳了一声,有些艰难地开口说:“呃……谢谢你。”

  桑桑无心机地笑道:“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我没事了。”沙太太挣扎着要坐回位子,桑桑立刻伸手扶着她。

  “没事就好。”顿了顿,桑桑有些迟疑地说:“你要不要去看个医生?这样会比较保险一点。不如你下午请个假去医院看看,至于你的工作,应该有人可以代为处理”

  “这是老毛病,不用了。”沙太太捂着胸口摇着头说。

  “你家人知道你的病吗?”桑桑忍不住鸡婆的个性,“他们怎么不押你到医院去好好做个治疗呢?”

  沙太大露出一抹苦笑,“我没有家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桑桑冲口而出,随即后悔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的。”

  “因为车祸。”沙太太语气沧凉地道:“事情已经遇了三年,也没什么好不能提起的。”

  “我很遗憾。”桑桑由衷地说。

  沙太太摇摇头,原来矜持严肃的表情已化作黯然。

  桑桑望着面前的半百妇人,心中有着无限的同情与怜惜。

  没想到平常看起来高傲、不易亲近的沙太太,居然有这么一段如此悲伤的往事,而且这三年来,她是这么样的孤独。难怪她从来没有看过沙太太笑过,原本她还以为沙太太天性就是如此。

  桑桑感到难过极了。

  沙太太看着她一脸哀伤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桑桑摇了摇头,不敢对沙太太说出同情的话。

  沙太太的自尊心那么强,一定没有办法接受他人的同情,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是在可怜她、怜悯她。

  “你吃过午餐了没?”桑桑蓦地转移话题。

  沙太太愣了一下,方才摇头说:“还没。”

  “午餐不吃是不行的,这样对身体不好。”桑桑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外走,一走走走,我请你吃饭。”

  “葛小姐--”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叫我桑桑。”她咧嘴一笑,“好歹我也来了半个多月,你应该认得我吧?”

  “当然。”沙太太着实不解她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

  桑桑微笑,“那就得了。走吧,趁莫先生回来之前。”

  “这……”沙太太仍有些犹豫。

  “你喜欢吃什么?”桑桑早就将她拉进电梯了。

  沙太太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已经三年了,她不曾听过这种充满关怀的话语,更没有人在意她的任何感受。

  她凝视着桑桑的鹅蛋脸,蓦地感觉到一阵温暖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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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米罗餐厅内,桑桑正襟危坐在一旁,仔细聆听霍斯和可柏百货董事长的谈论内容好做记录。

  霍斯穿着一件黑色的套头衣配上白色衬衫,显得正武且帅气闲适;他的神情也一样。

  唇边总是挂着莫测高深的笑容,碧绿色的眸子绽放着教人心慌意乱的深邃神采,更别提他高深的谈话技巧和精密的脑袋了。

  他的确有他魅惑人心之处。

  侍者上菜的动作打断了她的思绪,桑桑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食物,这才感觉到自己有多么地饿。

  早上匆匆忙忙的赶到公司,她压根忘了要买份早点充饥。

  “我们一边用餐一边谈吧。”霍斯道。

  可柏董事长麦可摸了摸唇边的八字胡,微笑道:“好啊。”

  听到他们的话,桑桑就像听到圣旨般地开心,她快乐地拿起刀叉进攻眼前那盘鲜虾冷盘。

  霍斯叉了一块虾肉入口,边吃边说:“贵公司的管理人员似乎不能很有效的发挥工作效率,他们可有经过严格的培训?”

  “我们的管理人员大部分都是从别的公司延聘过来的,所以并没有经过统一的培训。”麦可老实地回道。

  霍斯闻言微蹙着眉,“每一家百货公司的运作方式均不相同,管理模式也大相迳庭,你如何能保证公司里的奖惩方式或是管理风格得到确立?”

  “这个……”麦可迟疑道。

  “各个部门虽说有它独特的运作方法,但是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方针和大前提来作为准则。公司应该要有一套管理的通用法则,一来可以避免人事冲突,二来则可以发挥出更实际的成效来。”

  麦可沉默不语,脸上有着一抹深思。

  霍斯端起水杯啜饮一口,闲适道:“如果你需要拟定执行方针或相关专业资询的话,我公司百货业部门的柯顾问可以帮忙。”

  麦可热切地前倾着身子,“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很好。”霍斯微微一笑。

  “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贵公司人员的帮助?还有,我该在哪些文件上签字呢?”麦可语气急切地问。

  “葛小姐会帮我们双方拟定一份契约,如果在看过以后没有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在文件上签名。”霍斯用刀切下一片淋上鲑鱼子红酱的烤牛肉,满意地嚼着嫩滑的口感。

  “太好了。”麦可的脸上明显地松了口气。

  霍斯微笑道:“要不要来杯香槟?”

  “我正有此意,”麦可兴奋地挥手招来侍者,“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刻。”

  桑桑呆呆地看着霍斯唇上泛起的笑。老天,这个男人真是了得,所有局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他是这么不落痕迹的主导着一切。

  就公事上而言,她还真是没跟错人。

  当她看着霍斯举起高脚杯,神情潇洒地和麦可对碰时,她心底的感觉更是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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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利落地将车子驶出停车场,迎面而来的是旧金山春季难得的大雨。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跑车的雨刷强而有力地刷着玻璃上像小河流般奔腾的雨水。

  车子刚转个弯,霍斯看到了站在骑楼下一脸无奈的桑桑。

  雨水落到地面弹起的水花溅得她裙襬都湿了,只见她不时移动着身子躲避水珠,霍斯怀疑这样做有什么效果。

  想也不想地,他直觉将车子驶往她站的地方。

  桑桑有些吃惊地望着眼前这辆熟悉的跑车。

  这不是霍斯的蓝宝坚尼吗?

  直到车窗被拉下来时,她还是一脸的惊愣。

  “上车。”车内的面孔莫测高深。

  “什么?”她本能地质疑这个命令。

  他略显不耐烦地道:“你需要我用中文跟你重复一遍吗?”

  桑桑这才回过神来,讶异地坐人他的车。

  待车门一关,他便迫不及待地疾驰而去。

  “莫先生,你要载我去哪里?”

  “送你一程。”霍斯神情专注地看着前头的路况。

  “可是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办吗?你不是要参加一个晚宴?”

  “你的问题还真多。”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他早该知道载了她,耳根就别想清静。

  “我有不耻下间的精神。”她耸耸肩道。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像别的员工?”他皱眉闷声问道。

  桑桑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的意见太多。”

  “那是因为我有一颗善长思考的脑袋。”她的语气有些洋洋得意,“你总不希望你的私人助理是个只会应话不会表达意见的应声虫吧?”

  “可是那听起来比较像一个正常的私人助理。”他略显嘲讽的说。

  “但是你又不是个正常的老板。”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他瞟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桑桑瑟缩了一下,但她还是勇敢地挺起胸膛道:“你不像是一般的上司,你自己也知道。莫氏之所以会在旧金山屹立不摇且发展迅速,最主要就是你……”

  他挑高一眉,等着听她的下文。

  “求新求变,永远不在原地踏步,而是主动出击主导整个局势。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点,也很少人有你这么精明缜密的脑袋和精确犀利的投资才华。”

  “难怪今天会天气异常下大雨,原来是我那爱争论的私人助理夸奖我了。”霍斯故意夸张的喊道,但是桑桑并没有忽略他眼中闪耀的兴味。

  “不用调侃我。”她耸耸肩,“我说的是实话。”

  他朝她微微一笑,“难得从你口中听到赞美的话。”

  “平常没事为什么要赞美你?你已经够有自信的了。”

  “中国女子的反应都是这么敏捷的吗?”他好奇地侧着头问道。

  “嘿,老板,你是在夸奖我呀?”她佯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不要一副惊讶的样子,难道我平常都没有夸奖过你吗?”他皱起眉头。

  “嗯,我想想看。”桑桑屈指在那儿数了半天,然后语带抱歉地说:“没有耶!”

  霍斯边将车子驶入街道,边摇头道:“啧啧,以后娶到你的男人可辛苦了,我怀疑有谁能获得过你。”

  “这你就甭操心了,反正绝对不会是你。”桑桑回了句。

  他碧绿色的瞳眸睨了她一眼,咧嘴笑道:“是吗?”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起来,因此加强语气说:“是的,我很确定。”

  他蓦地笑了,意味深长地说:“我可不敢这么确定。”

  “什么?”她呆呆地看着他,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到了。”

  “什么?”她实在没有办法转移注意力。

  “我说,”他懒洋洋地开口,“如果你不想跟我回我家去的话,那么你最好下车回家了。”

  桑桑这才发现他已经将她送到陈妈妈的餐馆门口了。

  这时她心中的讶异和好奇心又发酵了,“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我是你的老板。”霍斯只回以一句如此简单的话,并朝她露出迷人的笑,“还有什么问题吗?” ?

  “暂时没有了。”

  “再见。”

  “呃,再见。”桑桑傻傻地下了车,看着蓝宝坚尼消失在大雨中。

  这个变化多端又谜样的男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有名的投资大亨?迷人的帅哥?爆躁的老板?还是幽默聪颖的大男孩?

  不知怎的,桑桑直觉他并不像她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桑桑,怎么不进来?你在外头做什么呀?”陈妈妈的叫唤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桑桑。

  桑桑如梦初醒,连忙转身人内。

  拜讬,她想这么多做什么?谁规定私人助理就一定得完全了解老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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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氏投资顾问公司依旧忙碌不堪,但是处在二十七楼的桑桑却觉得整个人懒懒的,丝毫提不起劲来。

  因为当家老大不在。

  霍斯出差到亚历桑纳州去了,行程拟定是三天,她得三天后才会看得到他。

  虽然平常老是嘀咕他在身边晃来晃去,或者是脾气暴躁独裁,但是说老实话,他一离开了公司,桑桑就觉得全身不对劲。

  她应该要感到开心才对,因为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但是她却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和沮丧感。

  “桑桑,怎么愁眉苦脸的?”沙太太敲了敲门,脸上满是关心之色。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关系吧。”

  “是吗?”沙太太锐利的眼眸扫过她的脸庞,笑容中有一抹了然的味道。

  自从上次的“拯救”事件过后,沙太太就不再把她当作是一个异乡客,而且还主动地对她敞开了心扉。

  现在的沙太太,会笑会打趣,更会慢慢地表达出她对桑桑的关心。

  或许她在桑桑的身上找回了关怀和情感交流吧!

  而桑桑则是乐于见到她越来越开朗,不过此时她那像是看出什么的眼光,却让桑桑有些招架不住。

  “当然是,要不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呢?”桑桑有些困窘地说。

  沙太太抿着嘴笑了,“我不知道,不过也许跟莫先生有关吧。”

  “跟莫先生会……会有什么关系?”桑桑嗫嚅地问。

  “你和莫先生--”沙太太拉长了语调,笑看她的反应,“好像还挺有话聊的。”

  “那是他每次都喜欢和我抬杠。”桑桑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这就是了。我在莫氏也有十年了,从来就没有看到莫先生对任何一个人笑过,更别说是抬杠聊天了,你居然能够让莫先生放下身段和你拌嘴。”沙太太一脸的深思,“这可是很不寻常的。”

  “呃,是吗?”桑桑眨眨眼看着她。

  “你让莫先生变成了一个比较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平常大家所看到的,一个崇高遥远的偶像。”

  “可是我猜他八成很厌恶我这样跟他抬杠。”桑桑摇着头道:“他不也经常在吼我,说我能不能不要有那么多意见,能不能学会谨言服从。”

  沙太太想起那种情景,不禁笑出声。

  “你还笑得出来?由此可知他是多么的讨厌我这个私人助理,我常会想像他把我丢出去的情形呢!”

  如果说沙太太刚刚是微笑,现在可以说是狂笑了。

  “哈哈……”

  “真的很好笑吗?”桑桑试探性地问道。

  沙太太拭去眼角流出来的泪水,深呼吸勉强控制笑意地说:“说是这样说,但你压根就不怕莫先生。”

  桑桑点点头,沉吟道:“这倒是。”

  尽管他看起来很威严,但她就是不会对他产生惧意。

  也许她是少了那么一根筋吧!

  当她对沙太太说出自己的推论时,沙太太这次没有笑得很夸张,反而一脸正色的看着她,“不是这个原因,我建议你多想想其中的含意。”

  她说完话后就慢慢地走出办公室,留给桑桑一个空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三天后,当霍斯带着掩不住的疲倦回到公司时,桑桑还是没有理出个什么头绪来。

  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当霍斯脸上疲惫的线条,映人她眼帘的那一刹那,她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像鞭子般细细地抽过她的心……
第四章
乔治亚州 亚特兰大

  皮得蒙区在亚特兰大来讲,是显得比较贵族化的地区,除了质朴有礼的南方文化之外,坐落在此区的大型工厂更形成了一种特别的商业气息。

  在“契尔化工”的总裁办公室内,柯契尔向来阴郁倨傲的脸上有着一抹说不出的兴奋。

  契尔化工的市场越形广大了,自从去年击败了最强的敌手伦特化工后,契尔化工的产品就营销到整个东岸地区。

  现在该是扩大整个企业的时候了,他要把契尔化工的规模扩展成全国第一的化学公司。

  相信那些“长官”对这个计昼也会很支持的,毕竟花花绿绿的钞票谁不爱?

  柯契尔从玻璃窗望出去,看见整座厂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规模会更大的,他褐色眼珠释放出贪婪的光芒。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找个资金雄厚的投资人才行。

  他不经意地翻阅着桌上的全国商业杂志,蓦地,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西岸投资大亨……资金雄厚……莫霍斯……

  他缓缓地咧嘴笑了。

  拉拢阔佬拥抱金钱,契尔化工的前景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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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内线电话又选在她专心的时候响起,桑桑猛地被吓了一大跳。

  她深吸口气平静心情,伸手拿起话筒,“莫先生,有什么事?”

  “昨天请你整理的那份资料好了吗?明天我们就得搭机到亚特兰大做评估了。”

  “已经好了。”

  “还有,准备好几件换洗的衣服和随身行李,我们会在亚特兰大停留两天。”他吩咐完后随即挂上电话。

  桑桑丢下话筒,飞快地在桌上的一大堆文件中找寻契尔化工的数据。

  这是一椿求助于莫氏投资的案子,金额高达五百万美金,霍斯要亲自飞到亚特兰大参与开会,也就是为了要实地了解整个契尔化工的营运状况和未来前景,看看有没有值得投资的价值。

  基本上,莫氏所有的商业顾问主要负责的是拯救濒临倒闭或有危机的公司,从中赚取昂贵的顾问费,而霍斯则是利用自己精准的专业眼光和雄厚的资金做有利的投资。

  桑桑敢说,契尔化工的老板一定迫不及待要好好接待霍斯,让他舒舒服服、快快乐乐的,然后心甘情愿地签下那纸投资书。

  “莫霍斯”三个字就是“票房保证”吧!

  想到要跟霍斯一起去公务旅行,桑桑的心跳就情不自禁地怦怦加快起来,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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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特兰大

  桑桑跟随着霍斯的脚步迅速自机场出来,门口早就停下一辆闪亮的凯迪拉克加长型轿车在等着他们。

  一位身穿黑色三件式西装的男士神情谦恭地站在车旁,伸出手和高大的霍斯握了握。

  “莫先生你好,我是契尔化工的副总裁肯特。你肯来真是敝公司的荣幸,我们已经订了饭店,请两位先到饭店下榻休息吧。”

  霍斯微微点头,“谢谢你。”

  他们随即坐进了车内,桑桑还来不及赞叹车里美轮美焕的装潢时,肯特就从小冰柜中取出一瓶香槟。

  “小姐?”他征询着桑桑的意愿。

  桑桑微笑摇头。甭说她的酒量之差,喝没两口就醉了,就算她的酒量还可以,她也不敢和这两位大人物一同喝着香槟。

  霍斯接过了冒着细致泡沫的酒,若有所思地问:“有什么需要庆祝吗?”

  “你肯大驾光临,这就值得庆祝。”肯特举杯致意。

  “你的口才真好。”霍斯和他一碰杯,缓缓地啜了一口。

  “不知道莫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开会呢?”

  “等我参观过贵公司的工厂后再说吧。”

  “当然,我会尽快安排的,明天早上可以吗?”肯特小心翼翼地询问。

  “很好。”

  亚特兰大的景致在车窗外快速地掠过,桑桑出神地打量着这个美丽的城市。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到亚特兰大呢!

  跟着霍斯就是有这个好处,可以到处增广见闻。

  “晚上敝公司的总裁柯契尔先生想请莫先生吃饭,地点是在丽池饭店,打算为莫先生接风洗尘。”

  霍斯微挑一眉地看着他。

  “希望莫先生能够赏光。”肯特一脸希冀的神情,“总裁千交代万嘱咐,请你务必要赏脸。”

  “柯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这表示你答应了吗?”肯特兴奋道:“今晚七点可以吗?”

  霍斯耸耸肩,“我想不出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好了,那么六点半时,敝公司的车会在希尔顿饭店门口等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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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愉快地环顾着宽敞明亮的房间,在床边还有一大片落地窗,可以居高临下地望见整个市中心。

  房内隐隐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她摘了颗篮里的草莓吃了起来--那是饭店送来的。

  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霍斯的来头?也几乎没有人不对他恭敬有加的。

  幸好桑桑不觉得自己是把霍斯当神看,要不然平常也就不敢和他据理力争了。

  敲门声蓦地响起,她慢慢地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的人是霍斯。

  他已经换了件黑色套头毛衣,外面是一件铁灰色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性感潇洒极了。

  “莫先生,有什么事吗?”

  “还满意吗?”

  “非常好。”她深吸了一口气,甜甜笑道:“不过我猜你的房间更好。”

  霍斯闻言,双眉微挑,“要跟我换吗?”

  “才不要。”她皱皱小鼻子地说。

  “为什么?”他走进房间,好奇地笑问。

  “承受不起,而且我很容易满足的。”她打开房间里的小冰箱,不禁吹了声口哨,“哇!琳琅满目的,你想喝点什么?”

  “我想喝杯热咖啡。”

  “我这里没有咖啡,也没有煮咖啡的器具。”

  “我房里有。”他微笑地看着她。

  桑桑陡地提高警觉,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所以?”

  霍斯对她戒慎的表情觉得好笑,“你看着我的模样,好像我会一口把你给吃掉。”

  “我才没有。”她侧过头回避他的眼光。

  吃掉她?这话好像是某种暗示。

  她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

  见她的俏脸上满是娇羞和怯意,霍斯突然想要捉弄她一下,想看她粉嫩双颊上的酡红,在如子夜黑的眸子衬托下显得更加飘逸清丽,想看他这个时常与他顶嘴的私人助理难得的羞怯模样。

  他走近她,噙着笑低头凝视她,“怎么不敢抬头?”

  桑桑哪敢抬头,她整个人都因他的靠近而显得紧绷起来,她只觉得心跳加速,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了。

  她慌乱地轻声道:“你……你想干嘛?”

  霍斯再踏前一步,高大伟岸的身子伫立在她面前,桑桑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他逼人的魅力。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他轻笑道,又上前一步。

  “谁晓得你……你在搞什么鬼?”桑桑讷讷的说。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背抵住墙了。

  糟糕! 。

  霍斯一双绿眸紧盯着她,修长的大手轻轻地碰触着她的下巴。

  “为什么不敢看我?”他低声询问。

  桑桑猛地抬起头,却心悸地望人他深邃的绿眸中。她无声地惊喘了一声,更加敏感地感觉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伟岸男人。

  她惊慌的模样引起霍斯内心的一阵悸动。

  她是如此的美丽特殊,动人的黑眸闪耀着未知的神秘光彩,嫣红的樱唇微启,像是吐露着引人遐思的邀请。

  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柔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印上她的唇瓣。

  这个碰触让两人都失了魂,巨大莫名的情焰瞬间吞没了他们俩……

  他居然吻了她!

  桑桑最先从这激情中清醒过来,她想也不想地便挣扎起来。

  她捂着唇向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能……”

  霍斯意犹未尽的眨了眨眼,“什么?”

  桑桑又羞又急又气,她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他夺走了。“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当然,我吻了世上最甜美的嘴唇。”他浑然未觉自己正在傻笑。

  桑桑觉得耳朵都发烫起来了,“不要贫嘴,我是很认真很认真的。”

  “你很讨厌这个吻?”

  桑桑红着脸啐道:“谁跟你讲那个,我是问你为何要吻我?”

  “方才你的脸红了起来,然后我发觉你很诱人,所以才会吻了你,我是情不自禁的。”他愉快地看着她羞涩失措的模样。

  “你……你……”除了这个“你”字外,桑桑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桌上的电话猛然响起,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会是谁打来的?”

  桑桑走了过去,接起话筒。

  “喂?”她恍然地瞅了霍斯一眼,随即道:“是的,他在这儿……是的,我们记得是六点半在门口,好,不客气,拜拜。”

  “是契尔化工?”霍斯问。

  “是的,他们请你千万别忘了晚餐的约会。”桑桑微笑的回道,“因为你房间没有人接电话,所以他们就打到我房里来。”

  “好吧,那么你稍微准备一下,我们六点二十五分在电梯口碰面。”霍斯边说边朝门口走去,“记住穿上你美丽的衣裳。”

  “我干嘛要穿上美丽的衣裳?”她忍不住朝着他的背影嘀咕,“而且我也没有美丽的衣裳!”

  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但是桑桑的思绪却开始奔腾了起来。

  她不自觉地抚着自己的唇怔愣起来。

  老天,他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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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换上一件鹅黄色的洋装,将她雪白的肌肤和黑发红唇,衬得更加的清秀娇嫩。

  霍斯身着铁灰色的西装,他斜倚在电梯旁的大理石墙壁,浓眉在见到她时不禁微挑,绿眸内闪耀着赞赏之色。

  “很美。”

  “谢谢。”她受宠若惊地回道,双颊禁不住地红了起来。

  她一直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吻她的那一幕。

  就在桑桑脸红心跳之时,霍斯有趣地打量着她,“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赞美我一

  下吗?”

  “反正你无时无刻都相当的吸引人,所以我就省下赞美的话了。”她老实地说。

  “还说没有赞美,你的话还是有恭维到我,让我觉得飘飘欲仙呢!”他故意捂着胸口道。

  “少来。”他岂是那种被迷汤一灌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

  他微笑地伸手按下电梯的钮,静待电梯上来。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后,霍斯做个邀请的手势道:“女士请。”

  “谢谢你。”她抿着唇笑。

  他按下往一楼的键,电梯在轻微的声响中往下降。

  “不知道柯契尔是个什么样的人?”桑桑好奇地间。

  霍斯轻蹙着浓眉,微微撇了撇嘴道:“柯契尔,今年三十六岁,单身,出身于南方的望族,祖父在南北战争时期是个有名的将军,家教甚为严格。他在哈佛大学商学系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一九八二年创建契尔化工公司,未几便在同业中声名大噪,不过看来他不以这样的成绩而满足,打算将契尔化工推向全国第一的宝座,这也就是我现在会在这里的原因。”

  桑桑听得目瞪口呆,“你怎么这么清楚?”

  “精确详实的情报是很重要的,无论是在商场上或者是任何一种领域。”他淡淡一笑。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从中情局出来的。”她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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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扬一扬眉,“你怎么会联想到中情局?为什么不是调查局?”

  “还真的呢!”她笑得好不开心,“你该不会要跟我说你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企业家,而是一个情报员吧!”

  他淡然笑道:“假如真是这样,你就会对我好一点吗?”

  “老天,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OO七情结的。拿我来说,我就非常非常不喜欢詹姆斯庞德。”

  “为什么?”他的绿眸闪过一抹异样光芒。

  “因为--”她甫张开口,电梯的灯突然熄灭,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骇人的摇晃。

  桑桑本能地惊喘了一声,“噢。”

  电梯内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在这可怕的一刻,霍斯飞快地抱紧桑桑,将她护在怀中。

  桑桑的恐惧都在他这保护意味深浓的举动中消失,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却只见到他手腕上石英表的微弱闪光。

  她敏感地察觉到他坚实有力的身子环抱着自己,她陡地浮现一股深深的撼动。

  “你没事吧?”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静。

  “我没事,不过我们的晚餐可就泡汤了。”

  她慢慢地站直身子,霍斯则顺势松开了她。

  “一定是停电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支小手电筒,照着前方的楼层键。

  桑桑看着他按下求救键,不免好奇问道:“手电筒哪里来的?”

  “我家常停电,所以我在身上带了一支备用。”他的声音里满是戏谑。

  “你在开玩笑。”他的话让她的紧张情绪完全地消失无踪。

  “当然。”

  “那现在怎么办呢?”她叹了口气问。

  “我想很快就会有人来营救我们了。”

  “我知道会有人来救我们,但是晚宴怎么办?”

  霍斯闻言,不禁失笑道:“老天,不愧是我的私人助理,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还记挂着晚宴的事。”

  “害怕耽误正事也有错吗?”

  “当然没有。”他强忍笑意的回答。

  不过桑桑还是听得出霍斯语气中的笑意。

  “现在我们什么事情都不能做,正好可以来聊聊天,增进彼此情谊。”霍斯索性坐了下来,丝毫不理会是坐在电梯地板上。

  “老板,你的亚曼尼西装……”她忍不住出声替他感到心疼。

  “希尔顿饭店的地毯不会脏到哪里去,放心的坐吧。”

  桑桑嘀咕道:“反正那是你的衣服。”

  “你放心,我绝不会把洗衣服的账单寄给你的。”

  “好吧。你想谈什么?”她索性也伸直腿坐了下来。

  “任何事。比方说,你现在在想什么?”

  桑桑抬头看着隐约幽暗的电梯顶部,“我想,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吗?”

  霍斯懒懒地看了一眼,好笑道:“你电影看太多了。”

  “有何不可?我可以打开上面的板子爬出去,然后去叫人来救你。”

  “谢了,保镖。”他舒服地倚着墙壁,“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要不然我们一起爬出去,这样就不用在这里干耗着,错过晚宴的时间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能忘记晚宴这件事。”他好笑道。

  “好吧。”她挥挥手,耸耸肩道:“反正是柯契尔有求于你,他自然会再找机会补请你的。”

  他给了她一个“我早告诉过你”的眼光,桑桑皱皱鼻子,蹙眉地回以白眼。

  他挪了挪身子,摆出一副打算长谈的模样。“那天那位妇人是你的母亲吗?”

  “哪天?噢,你说的是陈太太吗?”见他点点头,桑桑解释道:“她是我的房东。”

  “房东?”

  “是的,我的父母人都在台湾,并没有移民到美国来。”

  “我记得你履历表上填写,你是柏克莱大学企管系毕业,那么你是独自到美国来求学的?”他讶异于她的勇气。

  “我国中的时候就被父母丢到美国来了,因为他们忙着办离婚的事情,只得把我交给我祖父带。”说到这里,她耸了耸肩,“所以我就一直和祖父生活,然后千辛万苦地取得绿卡,前几年我祖父去世了,而我的父母自我到美国后便没出现过。”

  他的目光明显地柔和怜惜起来,“我很抱歉。”

  “为了什么?”她讶然地看着他,“我父母的离异吗?”

  “为了你那一段不愉快的往事。”他从来没有想过乐观的她会有这样的伤心经历。

  桑桑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要对我感到抱歉,其实我和他们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在我的印象中,父母不是吵架就是各自为政的冷战,我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得到过爱。”

  “但是你看起来不像是失和家庭下的孩子,你一点怨怼和偏激都没有。”

  “从小我就很习惯跟自己玩,而且非常的爱自己。”她甜甜一笑,“我要声明,我并不是自闭儿,也没有自恋狂,我只是把事情想的比较简单。我父母不爱我并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只是他们不懂得爱罢了,我不会因此而否决掉爱的存在。”

  “难怪沙太太会这么喜欢你。”他若有所思地道。

  她愣了愣,“这跟沙太太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最近你和沙太太相处得很好,你安抚了她失去亲人的痛,给了她很多的关怀。”

  “你怎么会知道?”她傻傻地张大嘴。

  她平常和沙太太只有午餐时间才有机会聊聊,怎么这情景也被他给瞧去了。

  看来她以后要小心一点,免得不小心说他的坏话被听到。

  “你那是什么眼光?我没有派人监视你。”他不禁好笑道。

  “算了,反正你就是有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她说着商业杂志上对他的评语。

  “谢谢你的赞美。”

  “不客气。唉,他们怎么还不来救人?我觉得呼吸困难。”她觉得电梯里的空气闷得可以。

  “我不介意对你人工呼吸,给你一些氧气。”他的笑声低沉悦耳。

  但是听在桑桑耳里,她却禁不住地脸红了。

  幸好电梯内很昏暗,要不然让他看到自己羞成这样,她还好意思活下去吗?

  “怎么不说话?”

  “我怕耗氧。”她咕哝道。

  霍斯闻言大笑起来,“老天,你实在太有趣了!”

  “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我是很认真的。”

  “放心,如果真的没氧气了,我一定会依你的想法把头顶上的板子给打开的。”

  “那我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啰?”她没好气地问。

  “不客气。”他大言不惭地回道。

  “你的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她低声嘀咕一句。

  霍斯装作没听见,他微笑地凝视着身边娇小的她,感到一缕隐隐约约的清新香气沁人鼻端。

  虽然身处在闭塞暗处,但他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安祥感。

  这是他多年来从未曾有过的感觉

  他的眼前突然浮起了一幕景像:在旧金山微风徐徐的午后,他闲适地坐在庭院前的藤椅上,微笑地翻阅著书,而身边另一张藤椅内坐着正甜甜叨絮着的桑桑,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绿眼睛、黑头发的小宝贝--他们俩的小宝贝,像她那么可爱聪明,张嘴咕哝呢喃……

  老天!他在想什么呀?竟连家族成员都幻想出来了。

  他低喘了一声,皱紧眉猛摇着头。

  桑桑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她张大眼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事。”

  桑桑狐疑地看着他,不过还是闭上嘴巴,省得被他批评。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人声鼓噪,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微笑了起来。总算有人来效他们了。

  “然而当饭店经理得知被关在电梯里的,是知名投资大亨莫霍斯时,他的脸色只有一悲惨两宇可以形容。

  “莫先生,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他不停地抹着汗,惊慌失措地连声道歉。

  霍斯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请修好它。”

  “是的、是的,我们一定会。”经理再度擦着汗,“请接受我们最诚挚的歉意,今天的晚餐请容敝饭店为您--”

  “不用了。”在电梯外等候良久的肯特不悦地跨前一步,“莫先生将参加本公司为他举办的晚宴,这种事不用劳烦贵饭店了。”

  “这……”那位经理简直是汗流浃背了。

  在一旁不出声的桑桑实在看不下去了,两个大男人围攻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难道他们看不出来饭店经理已经愧疚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吗?

  于是她温和地开口对着饭店经理说:“没关系的,这种意外是任何人都没办法预料到的,这并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以莫先生的宽大,他绝对不会计较这么多,也绝不会怪罪贵饭店的。”

  “是是是,那真是太感谢莫先生了。”饭店经理深谙顺着竿子往下滑的道理,他连忙朝霍斯点头致意。

  霍斯啼笑皆非,望了桑桑一眼,眼带笑意地说:“我的助理小姐就是喜欢代我发言,不过她说得没错,我不会因此而怪罪贵饭店。”

  “谢谢,非常感谢您。”

  肯特轻咳了一声,讨好道:“那么,莫先生,我们可以上车了吗?”

  “很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

  一行人就在这样礼貌性的交谈中坐进了加长型轿车,驶向丽池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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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契尔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和一双褐色的眼眸,五官俊挺,但是不知怎的,他却让桑桑没来由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虽然他神态柔和谦恭,举止一派儒雅。但他过于干净的衣裳,洁癖般的举止--桑桑看到他抖开昂贵的丝巾擦手掌就知道--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似乎太完美了,因此让人觉得好不自然。

  霍斯注意到桑桑直盯着柯契尔不放,这让他觉得一股怒气上涌,他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

  他藉着端起白酒啜饮的当儿,低声对桑桑道:“紧盯着主人看是不礼貌的。”

  “我在帮忙观察。”她同样小声地回道。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他哼道。

  “不客气。”

  就在他们低语时,对面的柯契尔正张着精明的眼眸打量着霍斯。

  西岸投资首富果然名不虚传,光是那份气势就足以让人心慑了。

  他的脑袋飞快地打着主意,盘算着争取到霍斯的投资款后,将会为契尔化工赚进数不清的金钱;当然,他更可以藉此把契尔化工给推上国际,让它变成一个跨国性集团。

  他贪婪的眸光闪烁,这也逃不了桑桑凝注的眼光。

  这位柯契尔看起来比外表深沉多了。

  “莫先生,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明天下午就请你亲莅敝工厂巡视,相信你会对敝公司更加了解,届时你就会明白,投资敝公司是相当明智的选择。”柯契尔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里可是抱持着另外一种想法。

  像莫霍斯这种成功的投资者,虽有投资眼光和大笔财富,但是他对化工这一行并定了解不深。事实上只要让他看到工厂欣欣向荣的模样,他就会安心地将钱投掷于此,至于其它的,他们不会注意太多的。

  桑桑繁紧盯着他的笑容,莫名地有种看到鲨鱼在微笑的感觉。

  她敢用名誉保证,这男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慈善人士的。

  “你真的要和柯契尔打交道吗?”在稍后回到饭店时,桑桑有些忧心地问。

  “他是个唯利是图的贪婪商人,可是这也代表了他很会赚钱。”霍斯抿唇一笑,“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你也觉得他很贪婪?那么你不觉得他还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吗?他像是那种凡事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你害怕我压不住他吗?”霍斯挑眉问道,有种被小看的不悦。”

  他的能力当然是无庸置疑,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她略带忧色地说:“我当然明白你绝不会被他的任何伎俩给瞒过,但是……”

  “你忘了他还有求于我吗?”

  “话是没错,可是如果你决定不投资他呢?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而做出什么事来。”

  “他不敢的。”他傲然一笑。

  得罪了莫霍斯,柯契尔只是自讨苦吃;在诡谲多变的商场上,霍斯可以整得他生不如死。

  “你太有自信了。”桑桑不赞同地说。

  “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调吗?”他起先大皱其眉,后来却缓缓地舒展眉头,“你在担心我?”

  “呃……”她往后退了一步,贴在自己的房门前,“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难怪人 家说忠言逆耳,原来一点都没有错。”

  “不要扯开话题,你在担心我对不对?”他笑着凝视她,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快乐。

  像泡泡般的喜悦迅速地涌进了他的心扉,霍斯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桑桑的睑涨得通红,她讷讷地道:“哪有?我只是……我只是……”

  望着她羞怯的模样,霍斯的心蓦地柔了。

  “桑桑,”他不自觉地低声唤着,“你为何还要抗拒否认?”

  他轻柔似水的叫唤重重地捶进她心底,激起她强烈震撼的悸动。

  她怔怔地凝望着面前这张性格帅气的脸庞,他浑身夺人的威严气势已化作了一腔柔情,在冷漠的外表下,却有着比谁都更需要爱的空虚心灵。

  然而在什么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一挑眉一凝眸,都已经深深进驻她的脑海中、心底深处了。

  她为什么会为他心神不宁?为他生气、大笑,以及若有所思?

  通常一个女子会这样把所有心思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是因为--爱情!

  “老天……”她被自己的发现给吓住了。

  霍斯痴痴地瞅着她,纵然心正怦怦地跳动着,少有的紧张感觉正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这样的震撼感受也震慑住了他。

  但他并没有细思咀嚼这样的心情,而是任凭恣意的念头肆放。

  他再也忍不住,飞快地拥紧她,低头吻上她的红唇。

  你为何还要抗拒否认……这句话同时也质疑着他自己。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抗拒这份自然强烈的吸引力,为什么要否认他和她之间浓浓翻腾着的情感?

  霍斯无言,此刻他什么都不敢想也不能想,只是在幽然寂静的走道中,深情地吻住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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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他爱怜至极地低喃着这两个字,望着身旁熟睡着的她,他心下所有的问题与迟疑都得到了答案。

  在昨晚情深难抑的情形下,两人度过缠绵激情的一夜是最理所当然的。

  而在他醒过来之后,更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宁静感。除了醉人的激情之外,她更给了他深刻的喜悦快乐。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他发觉以前心里一直缺憾的那一个地方被她给填满了。

  一个残破的圆,真正地圆满结合了。

  他现在心底有着数不尽的呐喊,想要大声地叫出来。

  “我爱你!”

  他听见她细如蚊鸣的轻语,惊喜与感动瞬间捕捉住了他的心。

  “你……你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自己听错了。

  他害怕这只是他自己心里的声音,不小心飘了出来。

  “我爱你。”桑桑羞怯地拥被坐起,身子虽酸疼不已,但是心里却满足而快乐。“我爱你,虽然不知道你……”

  “我也爱你,我爱你!”他飞快地抱紧了她,狂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桑桑柔润的肌肤贴着他光滑强健的身子,然而这样荡人心神的触感还敌不过他大声说出爱语所带给她的震撼。

  “你……你说什么?”她发现她只能傻傻地重复着他问过的句子。

  霍斯将脸埋进她的肩颈处,贪恋不舍地嗅着她的清新醉人。

  “我爱你,小傻瓜。”

  “这不是真的。”她惊喜过头,整个人都呆掉了。

  他噗哧一笑,爱怜地揉着她的乌黑秀发,“你不要连这个都跟我争辩,小辩论家。”

  “不要总是用‘小’来称呼我好不好?那让我感觉……”她红着脸,有些不满意地皱着俏鼻,“我像是易碎品。”

  “你是我的宝贝,我自然会小心谨慎来呵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动你一根寒毛。”他半是怜爱半是立誓地说。

  “谁会动我一根寒毛?你不要骂我,我就偷笑了。”她没好气地看着他。

  “咦?是谁比较凶来着?”他好笑地看着她,想起共事时的点滴。

  “你。”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是吗?”

  “是。光从全莫氏上下看到你连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样子来看,你绝对会被票选为第一。”

  “好哇,原来现在是在秋后算帐。”

  “我怎么敢?”她只是个小小的私人助理,就算和他有了一夜缠绵,但是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可以拿乔。

  想到昨夜的疯狂,桑桑的脸又情不自禁地红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模样,不由得笑谑道:“怎么,我昨晚的表现还可以吗?”

  桑桑此刻的脸简直就像是熟透的西红柿,但她还是毫不畏惧地顶了回去。

  “还好,表现得差强人意。”

  “是吗?那要不要再来一次?”他懒懒地说道。

  “色狼!”她羞涩地轻斥一声。

  霍斯赤裸健美的身躯迅速靠近她,邪邪的笑瓦解了桑桑所有的羞意,他轻柔却有力地压上了她娇美的胴体……

  窗外亚特兰大的春天舒适温暖,然而却抵不过窗内的春光流转……
第五章
午夜十二点刚过,位于美国联邦调查局大楼某楼层的办公室仍灯火通明。

  但是办公室所有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掩着,虽然里头明亮如白昼,但是从外头看起来却是漆黑一片。

  办公室里有一名身材矮胖的男子,他短胖的手指飞快地在计算机键盘上移动,一行行的机密指令在他指间流窜。

  直到计算机屏幕出现他要的讯息,他才停了下来。

  密码:金色人/TKSQ/八八五三六

  行列报告:最新一笔款项四十万美元已汇入瑞士森格斯银行的账户内

  存款总额:一百七十二万五千美金

  他得意地按下确定键,然而悄声地关掉了计算机。

  只要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三四年他就会变成一个大富翁,届时他再申请退休,就可以再领到一大笔的退休金,然后快快乐乐地驾着游艇在加勒比海穿梭。

  海滩上丰满女郎和醉人的美酒将是他未来生活的重心。

  没有这捞什子的情报,没有这捞什子的犯罪者,更没有那些僵化腐败的层层官僚和上级丑恶的嘴脸。

  他将可以永远脱离这一行。

  三十年前满腔的爱国情操早就被金钱权利给侵蚀光了,现在的他则是利用职权大捞一笔!

  不会有人破坏这个美好的期望的,不会!他也不允许!

  他会平安无事直到荷包满满退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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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与桑桑依约来到位于亚特兰大皮得蒙区的契尔化工厂。

  柯契尔本想亲自带他们参观的,但由于临时一处销售网出了问题,因此他便留在公司召开紧急检讨会议,所以便由副总裁肯特陪同。

  对桑桑来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一想到柯契尔森冷贪婪的眸子,她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霍斯亲密地捏了捏她的手,微笑地看了她一眼。

  “趁了你的心了。”他低语。

  桑桑红了红脸,“我只是松了口气。”

  他愉悦一笑,随即拥着她的腰道:“真的吗?”

  桑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碍着一旁的肯特的话,她还真想重重地踩他一脚。

  霍斯面对她的白眼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更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莫先生,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肯特察言观色道。

  “没错,可能是因为亚特兰大的春天特别令人感到愉快吧。”他含笑道。

  “是是是,你说得是。”

  桑桑闻言,不禁翻了翻白眼,她敢打赌肯特心知肚明,天气才和霍斯的心情没关系。

  “两位,请这边走。”肯特引导道。

  工厂里的工人都戴着黄色的安全帽,每个人都显得忙碌不已。

  “肯特先生,你们巡视工厂向来都不戴安全帽的吗?”霍斯方才的轻松已经转成专业的表情。

  “呃,因为敝公司的总裁一向不戴的,所以……对不起,我马上拿给你。”

  肯特连忙朝微笑着走过来的厂长挥挥手,要他送来三顶安全帽。

  “我以为化工厂内的安全概念是最重要的。”霍斯的绿眸内明显有着一丝不满意。

  肯特心一颤,惶恐道:“莫先生,请听我解释,这个我们……”

  “先别谈这个,我想看看你们工厂的作业程序和状况。”霍斯淡淡地说。

  “是。”肯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们戴着安全帽到生产部门看了在线的作业,霍斯始终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

  由于他的神色令人看不出是喜是怒,因此肯特为求表现,便主动邀请霍斯到废弃化学品的处理站去参观。

  “我们的第一类废污会先导人废水处理槽中,然后再流人生物处理系统内,接着分别流人四个石料滴滤池,然后……”

  肯特滔滔不绝地介绍,除了要炫耀自己的能力外,更打算用看似专业的模样说服霍斯,让他没有任何挑剔的余地。

  他的话让桑桑听得头昏眼花,但是霍斯却是浓眉越蹙越紧。

  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肯特的长篇介绍上,而是仔细观察着整座厂房。没想到在误打误撞下,让他查到了一桩化工缺失弊案。

  而且是非常严重的,这已经是到达严重缺失的标准,而且他相当怀疑,这样子的化学废污处理怎么能够得到有关单位的认核?

  除了没有另外设置一个含酚废水的处理槽外,应有的调匀池和活性污泥瀑气池也没有,更令他惊讶的是,废水最后是流到临近的可比斯河。

  以它如此简陋的处理过程看来,所排出的废水势必污染了整条河,河里的整个生态会被破坏,而且下游的道奇镇等地居民更会饮用到受污染的水源。

  该死!为什么没有政府相关部门来检查他们的设施是否健全,也没有人注意到它未处理完全的废水是非法排进可比斯河内的。

  有问题!霍斯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件牵连到政府部门人员贪污舞弊的重案。

  “贵公司的工厂都经过审核认证吧?”他假意淡然地问道。

  肯特立刻挺起胸来,“当然。”

  霍斯若有所思地轻敲着身前的栏杆,“化学的东西我是不熟,可是如果我能够得到相关部门的保证和评核书的话,那么我或许会比较放心投资。”

  一听到有可能投资,肯特兴奋极了。“当然当然,亚特兰大的环保单位有我们公司检验合格的书面资料。”

  “哦?”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马上准备文件供你--”

  “谢谢你。”霍斯打断他的话,“我想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吃饭休息了。”

  “是,那么今晚……”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要独自轻松一下。”

  “呃,是,那么关于和敝公司合作的事……”

  “几百万可不是笔小数目,对不对?”霍斯的绿眸熠熠地锁住他,肯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是的,那么我们就静待你的消息。不过我们非常希望莫先生能够给我们这个机会,选择投资契尔化工绝对是个正确的选择。”

  霍斯不置可否,“我会好好的想想。”

  肯特谦恭道:“那么两位请这边走,我们的车子会载你们到饭店休息的。”

  霍斯大踏步地向前走着,桑桑望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影,疑惑不禁浮上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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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 九点整 霍斯走出饭店大门,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他交代完目的地便靠在椅背上沉思了起来。

  方才回到饭店,桑桑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而追问,霍斯心底却是矛盾得不得了。

  面对她的询问,他到底该不该向她坦白呢?

  这是个最好的机会,但是他怕,怕她会因此不谅解而离开他;再说,他的职业道德让他必须谨守承诺。

  他颓然地长吐出一口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为难和心慌。

  果断利落如他,居然也会有如此迟疑的一刻。

  出租车来到了契尔化工,整个工厂黑黝黝的,就只有警卫室的灯光明亮。

  霍斯特地叫出租车驶到前面的大道,然后他下车再悄悄地绕回到铁栅栏外。

  他一身黑色西装,在暗夜中像一道神秘的影子,动作快如闪电地翻过铁栅栏,轻巧地落下草地。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将整个工厂的地形给摸得一清二楚,现在他正悄然地朝着办公楼层而去。

  柯契尔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霍斯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电子门,进入柯契尔的办公室。

  他在计算机前坐了下来,飞快地输入一连串的指令,试着破解柯契尔的密码。

  “他的计算机倒是比他的门高明一点。”霍斯低语着,指下却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着。

  可恶!居然设了好几道关卡,看来柯契尔果然精明谨慎。

  过了十分钟,密码终于被破解。

  “宾果!”他愉快地低喊了一声。

  待数据显示在屏幕上后,霍斯看过一个又一个的机关和名字,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亚城环保单位专员:罗宾?诺许一九九五年五月五千美金

  亚城环保单位行政秘书:黛安?克蕾儿一九九五年七月四千美金

  环保单位果然有人收受贿赂,让柯契尔成功地过关。不过在非法排放废污方面,一定有调查局或当地警方的人员涉人,而且阶级一定不会太低。

  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出现在走道,让霍斯一凛。他恨恨地低咒了一声,但还是动作利落地关掉计算机。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可供躲藏的地方,到处都是并排的大书柜,紧紧地靠着墙角。

  脚步声越来越近,霍斯的绿眸望向前面的大片落地窗。

  行不通,那是一大片镶嵌在墙上的玻璃,连一丝细缝死角都没有。

  那人已经来到了门口,停下脚步。

  霍斯听到他按着密码的声音,绿色如豹般的眼睛眯紧……

  柯契尔打开大门,打开灯,优雅地走进办公室。一尘不染,嗯!这家清洁公司做得很好。他最受不了看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灰尘了。他拿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擦了擦方才按过键的手。该是加班的时候了,他得好好策画一下,当他接收到莫霍斯那笔投资款项的时候,应该怎么样运用才好。

  伏在门后的霍斯无声地从他背后闪出门;契尔无所觉地直走到书桌前,坐进他那张舒适干净的红色大皮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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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哪儿去了?”桑桑面对消失了一个多小时后才重新出现的霍斯,没有愤怒,只有好奇。

  “我到附近走走。”霍斯望着她无邪的黑色杏眸,突然被一阵罪恶感攫住。

  “怎么没有约我呢?”她灵动的眼眸骨碌一转,“我知道了,你要去思考一下该怎面对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对吗?”

  “思考?我不用再做任何的思考了。”他情不自禁地将她一把拥人怀中,“我爱你,绝对不后悔。”

  桑桑只觉鼻头发酸,她的心柔了下来,“抱歉,我不该质疑你的。”

  “这是应该的,毕竟我之前的记录不良。”

  “以前?你是要跟我坦承,你有很多个情妇吗?”她讶异地眨眨眼看着他。

  霍斯闻言不禁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说,以我这种暴躁又冷漠的个性,居然会突然掉进爱情里面,这的确是满值得怀疑的,因为我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恋爱这回事,也从来没有这种爱人以及被人所爱的感觉,他压根不认为爱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一个拥有双重身份的人,一颗早就钢硬似铁的心,对他而言,爱情是什么?

  不啻是一滴玫瑰色的眼泪,根本还来不及掉进人的心里就已然蒸发了。可是她却挟着巨大的柔情人侵了他的心,他来不及躲也不想躲。

  “就是这回事吧!”他缓缓地绽开一朵笑,“我们恋爱了。”

  “听你的口气好像这是不小心发生的。”她皱着眉头说。

  “请原谅我是个商人。”他忏悔道,“下次我会记得多学几句美丽的甜言蜜语。”

  桑桑没好气地捶他的头,“那我还要谢谢你喔。”

  “不客气。”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反而逗笑了桑桑,她轻轻地环住他的颈项,柔柔地叹了口气。

  “其实,无论你是商人还是普通人,说的是生意经还是甜言蜜语,我都爱你。”她甜甜地朝他一笑,“我爱的是你,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

  霍斯感动极了,他搂紧了她柔软的身子。不过在狂喜之外,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还是悲伤。

  假如她发现了他一直隐瞒的身份,那么她还愿意爱他吗?

  霍斯碧绿如海的眸子内漾着一抹说不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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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契尔化工的合格法律文件就送到了希尔顿大饭店,可见得柯契尔多么急着要争取霍斯的投资支持。

  一收到文件,看到里面的审核签名者有专员罗宾?诺许和黛安?克蕾儿等人,霍斯可是一点都不觉得讶异。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份有关于警方所签发的文件,也许他们压根不敢让人知道他们曾去过契尔化工。

  其实任何一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契尔化工根本是严重的违法。

  “怎么,文件有什么问题吗?”瞥见他唇上那抹熟悉的嘲讽笑容,桑桑直觉地问道。

  “有一点点问题。”他抬起头对她粲然一笑,“不过问题不大。”

  “是吗?”桑桑俯下身子瞧了几眼,却没有看出任何一丝怪异之处。

  “是的,只除了几个小问题需要得到澄清以外。”他打算找时间到亚特兰大的环保单位去调查一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发挥她私人助理的功用。

  “甜心,请你拿着这份资料到附近书局或商店内影印一份,好吗?”

  “没问题,不过为什么?这个正本不是要给我们的吗?”

  “这只是供我们参考,明天到契尔化工开会的时候必须要归还给他们的。”

  “原来如此。”

  霍斯微笑地抛开那一份资料,倏地抱住了她。

  “你干嘛?不是要我去影印资料吗?”她惊呼道。

  他俯下身轻轻吻住她。

  “待会儿……不急……”

  桑桑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眸,低叹着接受了他热情缠绵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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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契尔愉快地拨了通电话进美国联邦调查局大楼。

  “知道了这个消息,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们累积的财富将会越来越可观,和莫氏合作就像是--”

  “你说什么?”他粗短的手指原本紧握着铅笔,闻言却激动地将笔折断了。

  “我说我正在和莫氏投资顾问公司的莫霍斯接洽--”柯契尔话尚未说完,又再度被打断。

  “莫氏投资顾问公司?莫霍斯?!不行,绝对不行!”他沉声道,“你有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来?有没有让他进人工厂巡视?你真是个笨蛋!”

  柯契尔被他骂得莫名其妙,“我会露出什么破绽?为什么不能让莫霍斯进人工厂巡视?”

  “该死,他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一定会追查上来的。”他呻吟了一声,忿忿地道:

  “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到底是怎么回事?”柯契尔一头雾水的问。

  “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要警告你,如果你不想破产并且银铛入狱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找其它的金主。不要妄想打莫氏的主意,莫霍斯会毁了一切的。”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他阴沉地说:“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也不会让人毁掉这一切的,包括莫霍斯在内。”

  “可是我怎么跟他说,不用请他投资了?”契尔不平道,“听我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莫霍斯可以让我们的化工王国推向国际化的。”

  “只怕还没国际化,你就先垮了。”他阴郁地回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可是我要你停止这件事,其它你捅出来的楼子,我会解决的。”

  说完,他随即挂断电话,眉头深皱且不悦地沉思着。

  要快,要干净利落,他想莫霍斯应该不敢有什么意见的。

  他残忍地咧嘴笑了。

  还是一句老话,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心中已经企划好的蓝图,任何人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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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替他打好了领带,歪着头看他俊挺的模样。

  “嗯,帅极了。”

  霍斯咧嘴一笑,“谢谢,你也很美。”

  “不得了,你越来越会夸奖我了。”她佯装受宠若惊的模样。

  “不要调侃我。”他轻吼一声,俊脸有一丝窘然。

  “是,莫先生。”她吐吐舌头。

  “不要叫我莫先生。”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是,莫先生。”她偏偏要这样喊他。

  霍斯蓦地攫住她的樱唇,低沉模糊地道:“小调皮……”

  桑桑低吟一声,随即迷失在他热力四射的爱情印记中。

  好半晌,他们两个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双唇。

  桑桑轻喘着靠在他的肩上,怦怦狂跳的心脏还未平复过来。

  “我们该走了。”他舔舔唇,微笑低声道。

  “早就该走了。”她忍不住捶了他的胸口一记,脸色嫣红地说。

  霍斯见状放声大笑,眉宇间净是说不出的愉悦满足。

  “走吧。”

  就在桑桑率先走出房门的同时,霍斯房中的电话倏地响起。

  “你先去按电梯,我接个电话马上就来。”他朝她点点头笑道。大概是柯契尔打来催他开会的电话吧。

  “好,你快一点。”说完,她转身走出房门到电梯口。

  桑桑站在电梯门前等着;奇怪,这么久了,霍斯为何还没有来?

  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让他接了这么久?

  就在桑桑不耐烦地想要往回走时,霍斯正好关上房门。

  “谁打来的?怎么谈了那么久?”她好奇地问。

  霍斯脸上的神色有些异样,他淡淡地说:“是柯契尔,他请我们快到他的公司去。”

  “你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桑桑凝视着他绿色的眼眸,在里头发现了一种难解的复杂神色。

  霍斯微挑眉,对她淡淡一笑,“哪里怪怪的?脸上沾到了什么吗?”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他怪异的神色一闪而过,桑桑不太确定自己是察觉了什么。“你好像……好像……”

  他笑着拥她人怀,“好像怪怪的不代表真的怪怪的,你这颗小脑袋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好不好?”

  “问题是,无论什么事,只要扯上你就没有‘简单’两字可言。”

  “谢谢你这么抬举我。”他慵懒地笑道。

  桑桑好生地端详了一会儿,这才迟疑地点点头,“既然没事的话,那我们走了。”

  “好。”

  霍斯揽着她走进电梯内。

  出了饭店门口,已经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一旁等着他们了。就在他们要坐进车里的时候,霍斯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他将评估审核表忘记在饭店房间里了。

  “什么东西忘了带吗?”桑桑直觉问道。

  “评估审核表。”他皱了皱眉,“桑桑,请你上楼帮我拿一下好吗?”

  “好的。”从身为他的私人助理以来,桑桑就已经不知道替他“拾”过多少次文件了。

  “麻烦你了,甜心。”

  桑桑轻巧地下了车,就在她走进饭店大门,快步奔向电梯时,“轰”地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震动了周围的空气,爆炸的威力更是震碎了玻璃门。

  地板像是地震般撼动了几秒钟,大厅里顿时响起此起彼落惊骇的尖叫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大门口看去。

  方才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变成了漆黑焦炭的一团,钢板车体严重的扭曲变形。

  爆炸瞬间的力量和高温烧灼着废铁,里面的人更不用说,大概已经化成一堆焦炭了。

  桑桑愣愣地看着门口还在燃烧的车体,她的心陡地往下一沉。

  老天!不!

  她不能抑制地尖叫一声,瘫软的双脚奋力地朝门口冲去。

  饭店的警卫迅速回过神来,一个箭步拦住她,而另外一个警卫则是紧急地拨电话。

  桑桑像泼妇般地挣扎踢打着,口中尖喊道:“让我过去,我男朋友在里面……他不能死,他千万不能死!噢,他不会死的,他绝对不会死的,我要去看看他怎么了……”

  “小姐,你冷静一点,还请节哀。”高大的警卫边阻止她的抵抗,边同情地安抚着她,“在那样快速的爆炸中,人几乎是在没有知觉的状况下就死去的,他并没有受到很大的痛苦。”

  “他没有死,他没有死!”桑桑尖叫着,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只能一次次地重复着,她不相信霍斯会在瞬间就离她而去了。

  “我们在车里发现两具焦尸,小姐,你最好不要看。”另一位警卫在火速通知警察后,一脸同情地对她说。

  不!

  这不是真的……霍斯没死……他怎么可能会死……

  “小姐,我们真的很遗憾也很抱歉。”

  警卫脸上诚挚的同情重重地敲醒了桑桑的神智,她眨着眼,面色苍白若纸,喃喃自语道:“霍斯死了?霍斯死了?”

  “我们刚才都亲眼见到莫先生坐进轿车里……”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桑桑已经昏死过去了。
第六章
在经过警方的询问和柯契尔的慰问,还有一大堆认尸工作等法律程序之后,桑桑带着一颗已碎成千万片的心,以及霍斯的骨灰独自飞回旧金山。

  亚特兰大警方分析此次爆炸,是因为车子引擎过热且油箱漏油,所以才导致爆炸的发生。

  然而当桑桑到契尔化工质问为何派出这么危险的车子来接人时,柯契尔除了表示他的遗憾和惋惜外,只是耸耸肩地说:“抱歉,我们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再说,我们也损失了一名员工,这件事不能全怪我们。”

  桑桑眼睛都气红了,她语气冰冷地说:“如果不是你们的车子有问题,那么你们现在也就不会白白损失一个员工和一个大金主了。”

  “我们很抱歉,但是--”

  桑桑打断他的话,断然道:“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莫先生已经去世了,这桩投资案也取消。”

  “葛小姐,”柯契尔既松口气又舍不得地说:“这事……”

  “再见。”她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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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旧金山的莫氏后,所有员工都用沉重苦涩的心情和同情的眼光迎接桑桑。霍斯在爆炸的前一天,才用快乐的语气打电话回来宣布桑桑的身份,并请了律师替他俩拟一份订婚启事。

  但现在,订婚启事却变成了讣闻,这真是教人情何以堪?

  桑桑来到二十七楼,发现所有的高级主管都用沉痛的眼神凝视她。

  满头白发的经理代表众人说:“莫先生不在了,但是莫氏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们这些和他一起奋斗过来的伙伴绝不会就此放弃的,我们已经和莫先生的律师商量过了,我们决定继续辅佐你管理莫氏,绝不辜负莫先生。”

  桑桑感动地望着他们,她睁着疲倦的杏眼,喑哑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毕竟我和霍斯才认识不久,虽然他心急的想要举行订婚仪,但是我还没有正式的答应他。于公,我来莫氏才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而已;于私,我和霍斯也还只是男女朋友,我何德何能来管理偌大的莫氏呢?”

  一提起霍斯的名字,她的心就猛烈地刺痛着。

  “葛小姐,虽然你和莫先生尚未结婚,但是我们跟了莫先生这么多年,知道他的个性,他从来就没有把任何女人看进眼里,可是你却打进了他的心底。”经理坚定地道:

  “我想,莫先生在天之灵也会希望我们这么做的。”

  “可是我现在无心于公事。”她哀伤地摇着头。

  现在任何事对她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霍斯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怒气、他的性格、他的笑语、他的

  温柔……

  该死的是她呀!如果进屋去拿文件的是霍斯而不是她的话……老天,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取霍斯的生命。

  她宁愿死的是自己!

  她的眼神伤痛,形容憔悴,那些经理们互望了一眼,了解的低叹着气。

  “我们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们体贴的退下,桑桑虚弱地走向霍斯的大皮椅,而后重重地跌坐其中。

  她双手捂着脸庞,痛彻心扉的哭泣声再也控制不住地逸出手掌。

  沙太太红着眼眶悄悄地走了进来,她轻轻地搂住桑桑瘦弱的肩膀,“桑桑……”

  桑桑转身扑进沙太太慈祥温暖的怀中,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啊!”沙太太紧抱着她,忍不住老泪纵横。

  旧金山的春末,薄雾再度笼罩着城市,一段发生在春天刻骨铭心的爱恋,是否也将随着春天的消逝而飘散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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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八六月十一日 西雅图

  桑桑提着公文包从轿车上下来,步伐稳健的走进顶丰饭店。

  “葛小姐请这边走。”经理在门口早就守候已久,他看到桑桑之后眼睛一亮。

  桑桑一头黑色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髻,淡扫娥眉,一身黑色的套装和同色高跟鞋丝毫不显老气,反而增添了几分独特的神秘感。

  她美丽的脸孔上一片严肃,黑色杏眸闪着精明的幽光,樱唇则是紧抿着。

  在她到西雅图之前,她就已经将所有关于顶丰的资料全熟读过了,今天来乃是为了要更进一步了解整个饭店的人事结构,并且决定投资与否。

  明亮宽敞的大会议室里,圆桌早已坐满了饭店的高级主管,所有人都用紧张和期待的神情望着她。

  “会议可以开始了。”她在主持椅上坐下,听取各部门的报告。

  他们报告的内容,桑桑早已经经由管道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她只是趁着所有人轮番上阵报告时,仔细观察各部门的负责人。

  待所有人都报告完之后,顶丰的董事长轻咳了一声,“葛小姐,不知道你是否有任何的疑问?或者你还有什么想要听取的?”

  桑桑冷静地说:“贵饭店的财务报表似乎还没有给我。”

  “噢,对。”董事长匆忙地接过会计部主任递来的报表,然后交给桑桑,“由于最近我们计算机出了点问题,所以刚刚才将它整理好,请你过目。”

  桑桑接过,低着头审视着一页页的报表。

  在她翻阅的时候,在场的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直到她看完冗长的财务报表后,一手握拳轻轻地敲着桌面沉思着。

  “贵饭店的确很有发展潜力,”她抬起头来,果决道:“三百四十五万,我要饭店百分之六十一的股份。”

  会议室内的人皆大惊失色,纷纷低声细语地交头接耳着。

  “三百四十五万,莫氏要持股百分之六十一,否则免谈。”她看准了顶丰的身价会更加飙涨,只要派莫氏饭店业部门的任何一个顾问进驻,在一年内绝对能够超死回生,并且赚进大把钞票。

  她也料定除了莫氏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投入如此大笔资金拯救财务危机如此严重的顶丰。

  如果他们答应她的条件的话,不但饭店能继续生存下去,且在这个著名的观光胜地,以后的发展潜力更是无限远大。

  股东和董事们不会不晓得这些,尤其是在莫氏的金字招牌底下。

  桑桑唇边的笑淡然却坚定,她的黑眸稳健地凝视着顶丰的董事长。

  给了莫氏百分之六十一的股份,他这个董事长将只能挂名,改由莫氏派的执行总经理执掌饭店的营运。然而他也明白,除了没有经营权外,其它可是大大有好处的,股东和董事们以后的红利只会更多而不会减少。

  顶丰的董事长一咬牙点点头,“好,我答应。”

  这完全在桑桑的意料之中,她也点了点头,豪爽道:“好,明天莫氏的顾问将会过来和你们商谈其它事情,那么会议就到这边,散会!”

  她娇小的身子倏地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恭谨相送下离开了会议室。

  她坐进轿车,让车子送她回到香榭饭店休息。顶丰董事长曾极力邀请她在饭店内住下来,但是让她婉拒了。

  虽然顶丰规模较大也较豪华,但是她已经习惯到西雅图来,就是住在典雅清新的香榭饭店。

  桑桑回到饭店顶楼的房间,脱掉高跟鞋、拔掉发簪,让满头黑瀑披泄在背后。

  从景观良好的落地窗望出去,西雅图美丽奔放的港湾海景尽数落入眼帘。午后时分,层层云雾聚集,悄悄地下起雨来。

  她倚着窗,感到一丝沁心的冰凉,然而心底的冰冷却是无边无际的,已经蔓延了两年了。

  心,是空空荡荡的;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她根本就没有心思考其它。

  这两年来,她和公司所有的员工更加团结,将莫氏拓展成更大的投顾公司,而且势力已经影响到整个东西两岸了。

  这是她唯一能为霍斯做的。

  “霍斯,你可知道我在思念你?”她低低轻喃,听到自己心底悄悄滴落的眼泪。

  梧桐树 三更两 不道离情更苦

  一叶叶 一声声 空阶滴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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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二日

  今晨,桑桑还是维持着这两年来所养成的习惯,在天亮就被梦惊醒。

  梦中的一切栩栩如生,霍斯微笑着对她说:“麻烦你了,甜心……麻烦你了,甜心……”

  随即他的笑容被爆炸吞没,消失在庞然火光中。

  “不--”她一坐而起,冷汗早巳布满整个额头,眼泪更是早就流满面颊。

  桑桑颓然地支着前额,闭上眼睛。

  电话在这时响起,刚好拯救了她即将陷入自责的情绪。

  “喂,我是葛桑桑。”

  “葛小姐,沙太太心脏病发了。”话筒里传来的是莫氏经理的声音。

  她脸色一变,急切地问:“怎么会这样?她现在人怎么样?严不严重?送医院了没有?”

  “我们刚才发现已经送她到市立医院了,不过医生说她的病情颇严重,可能必须立刻开刀,我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了。”

  “很好,谢谢你。”她诚挚的道谢。

  “不用客气,我们也非常关心沙太太的身体。不过葛小姐,请你不要太担心,我相信沙太太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市立医院的心脏科主任十分有名,他亲自操刀的话,成功率至少有八成。”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要赶回去陪在她身边。”桑桑当下作出决定,“我马上搭机回旧金山。”

  “好的,我们会派车子到机场接你。”

  经理知道她和沙太太情同母女,一知道这件事自然是要赶回来的。

  “我到机场的时候再和你联络,告诉你班机的时间。”

  “好的。”

  挂断电话后,桑桑飞快地跳下床,用最快的时间梳洗完毕并办理退房。

  当她坐车到机场时,才发现最早一班飞往旧金山的班机要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她不假思索地改往经营小飞机生意的机场去。

  为求争取时间,她要包一架小飞机飞回旧金山。

  桑桑过于匆忙,因此没有注意到远远的天际有着厚重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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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三日晚间

  剧烈的疼痛紧紧地攫住她的全身,当她眼击从太虚幻境中回到现实时,这股痛楚更形加剧。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大卡车辗过一般,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叫嚣着。

  桑桑缓缓地、沉重地抬起疲乏酸涩的眼帘,当她睁开双眼看向周遭时,却望进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碧绿眸子里。

  那眸中满溢着担忧与狂喜,复杂的神色交错其中。

  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人有这样一双绿到足以勾魂夺魄的眸子。

  那是她最喜与最悲,最爱与最恸的人。

  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她面前?

  桑桑更加地睁大了黑眸,不理会那疼痛不堪的眼睑。

  直到一个深沉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叫喊出来--

  “桑桑!”

  只有一个人用过这样充满爱怜又霸道占有的声音叫过她……桑桑闭了闭眼睛。

  不,这不是真的,一定是脑袋受到撞击所产生的幻觉,再不然,她就是在作一场甜美至极的梦!

  “桑桑,是我,我是霍斯!”他重重地喊出。

  霍斯?!霍斯!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脸庞,虽然下巴布满了短须,但是性格的气势和迷人的气质依旧展露无遗,只除了消瘦些,还沧桑了一些……

  真的是霍斯!

  桑桑伸手掩住嘴巴,不敢置信的低声叫了出来,“霍……霍斯……你真的是霍斯!

  你没死?”

  “我没死。”霍斯贪婪地紧瞅着她细致却明显憔悴的脸庞,生怕这是一场梦,又深深地为她的瘦削而心疼不舍。

  她低呼了一声,扑上前去紧紧拥住了他,所有的爱和大喜大悲都在这一瞬间涌现。

  是老天可怜她,让她还能够再见到霍斯!

  桑桑泪如泉涌,放声哭泣着,她要把这两年来所有的委屈害怕、心疼痛楚都给哭出来。

  霍斯更是死命地拥紧了她的身子,激动喜悦和强烈的愧疚感占满了他的心。

  他究竟做了什么呀?霍斯在心底呐喊着。

  他居然让桑桑变得这样憔悴瘦弱,居然让她这么痛苦,这样的哭泣。

  他怎能让他心爱的女人经历这些呢?

  霍斯强烈地指责着自己。

  “怎么会这样?你是怎么逃过那一场爆炸的?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回到旧金山找我?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着你,每天都是哭着入睡,再哭着醒来吗?”她埋在他的胸前,哭哑了喉咙。

  霍斯的泪也不禁滑出眼眶,他的心深深地刺痛着,难过极了。

  “桑桑,别哭,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千万别再劳累了,先躺下来休息。”

  他一想到她才经历过死亡的威胁,便忍不住一阵战栗。

  他差一点就永远的失去了她。

  桑桑痴痴地望着他的面容,双手还是将他抱得紧紧的,“不要,我不要放开你,我怕你又会消失了。”

  她的话再度让霍斯为之鼻酸,他轻抚着她的乌黑秀发,柔声道:“我不会再消失的,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

  她这才安心地低叹了一声,然后睁着那双美丽清澈的黑眸,疑惑地询问:“你是怎逃出来的?那车子里的尸体是谁?亚城警方说那就是你呀。还有,我在坠机前居然听到你的声音!”

  霍斯迎视她满是迷惑的黑瞳,顿时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瞒下去了。

  霍斯清了清喉咙,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那是一场安排好的爆炸。”

  “安排好的?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

  他愧疚地回避着她的眼光,低沉地说:“我一直迟迟不敢告诉你,有关于我另一个身份的事。”

  “另一个身份?”她变得好像只能重复他的话。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说完,霍斯鼓起勇气毅然地迎视她的眸光。

  “你是什么?”她傻傻地问,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他深吸了口气,重复刚才的话。

  “怎么会?”她惊讶地说不话来了。

  “是真的,我的任务是调查美国各家化工公司,查缉他们违法的证据。”

  她瞪着他,依旧是说不出一句话。

  霍斯急急地握住她的小手,明显地感觉到她手掌的冰凉。他心焦地道:“对不起,亲爱的,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因为我怕你会生气、会排斥,而且另一方面,我的身份也要绝对的保密。”

  “你要告诉我,莫氏实际上是联邦调查局的办公大楼?”她瞪着她,语气满是惊骇地说。

  “不,莫氏是我自己创办的公司。虽然我的身份是探员,但莫氏的的确确是我的公司、我的财产,跟调查局没有任何关系。”他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有时是用莫氏作为幌子,以进行暗中查访。”

  她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常常要独自出差。

  桑桑无力地靠回床头,被事实的真相打击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她的脑子乱成一团。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真的很爱你,所以才不敢告诉你。”他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心慌了。

  桑桑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契尔化工也是你奉命调查的公司?”

  “不,我一开始真的是纯属投资,只是在参观厂房的时候才发现到不对劲。”他解释着。

  “什么时候决定要诈死的?”她的语气异常的冷静。

  她的问题令霍斯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冷,“记得那天临走之前,我接到的那通电话吗?”

  桑桑点点头。

  “那是总部打来的,突然要求我消失,因为--”

  她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解释,“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其它的我不想知道。”

  说完,她闭上眼睛,当她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只剩下冷漠。

  他敏感地发觉她的变化,陡地心慌起来,“桑桑,你怎么了?”

  她语调平静地问:“我在什么地方?”

  “西雅图山区的一个小镇上。”他小心翼翼地回答,绿眸盈满紧张和忧虑。

  “有车子吗?”

  “有,你要做什么?”他心底的警铃响得更大声了。

  “下山,我要回旧金山。”她挣扎着要下床。

  霍斯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按住她,“不,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怎么可以--”

  “沙太太进医院了,我要去陪她。”她虚弱却坚定地拨开他的手。

  “沙太太发生了什么事?”

  “心脏病,不过不阙你的事,”她看着他的模样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你是个已经‘死了’的人。”

  “桑桑,你别这样。”霍斯心乱如麻,所有的精明机智都丢到脑后了。

  “你让我痛苦了两年,”她控制着不让自己再脆弱的掉泪,“让我日日夜夜活在那场爆炸的阴影中。我天天追悼你,无时无刻都是拧着心、滴着血地在想着你。我甚至还哭着问老天,为什么不是我死于那场爆炸,我宁愿和你一起死也不愿独活于世,如果不是沙太太和莫氏的支持,我早就崩溃了;如果不是为了要继承你的‘遣志’,经营发扬莫氏的话,我更是早早就自杀随你而去。”

  她的话让霍斯不禁冷汗涔涔,他失声喊道:“你怎么可以那么傻,怎么可以伤害自己?”

  “我现在也觉得我很傻,为什么要为你这个无情无意的混蛋流了那么多的眼泪。”

  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但是却没有流出一滴泪。

  “桑桑,你听我说--”他试图解释,却被她打断。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我听得还不够多吗?”她直视着他,凄楚地说:“我由着你

  骗了我两年,让我这两年来生不如死,我为什么要听你说?”

  “我错了,我彻头彻尾地感到抱歉,那时我真的别无选择。对不起,桑桑,我真的对不起你。”他沙哑沉痛地低喊着。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语气冰冷的说。

  “桑桑……”他的脸色整个刷白。

  “等看过沙太太,我会辞掉我现在的职位和工作,莫氏你爱回就回,不回也就算了,反正它的根基够稳固,少了龙头老大也不至于会倒。”她厌倦地道。

  霍斯的眼底闪过一抹恐惧,“不,求求你,我愿意接受你任何的处罚,但是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桑桑!”

  “这两年你没有我也没有死,以后也是一样。”

  被欺骗和背叛的痛苦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心,桑桑痛到了极点。

  这样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居然还不能够为他所信任,居然还要受到这样可恶的欺瞒。

  他说爱她,却是差一点毁了她。

  她愿意和他分担所有的危险和压力,只要他明白地告诉她一切,她会全心全意的支持他。

  可惜他并不懂得爱一个人也要信任她的道理,他自始至终还是对她有所防备,他心底始终关着一扇门。

  他伤她太重了!

  她感谢老天他没死,可是她却无法接受他这样的欺骗,他怎能这样对她?

  “桑桑,桑桑。”霍斯不断地叫唤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

  “我要走了。”她掀开被子想下床,然而却被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给击倒。

  霍斯急切地扶住她,心疼道:“你恨我吧!但是请不要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

  “走……走开……”她虚弱地挣扎着,晕眩越来越剧烈,“不要碰我……”

  “桑桑,你听我解释一切……”

  桑桑不说话,因为她已经晕过去了。

  “桑桑--”他沉痛地吼出声。
第七章
 由于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因此不得不被迫留下来静养。

  霍斯细心呵护照料她,怕她饿着了、冻着了,但是他的温柔和深情却不被桑桑所接受。

  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一恢复体力,她马上离开这个小镇。

  面对她的坚定,霍斯像头被困在笼中的豹般烦躁痛苦,但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知道,这是他的报应、惩罚。

  他只能够不断地付出真心让桑桑看见,让她明白自己重重的悔意和歉意,还有最深的爱意。

  除此之外,他也不断地对她解释这两年来的事情,他的苦衷,还有他发现的疑点。

  沉寂了两年,思索了两年,他决定要主动出击,而不是一味忠贞地遵守命令,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揪出幕后的阴谋者,揭发这一切。

  在解释这些的同时,他也慢慢地倾吐出他许多的内心秘密,包括为什么要进这一行?

  他明白这是桑桑会好奇的一点。

  “我是个孤儿。”他缓缓地开口说道。

  已经好几天都不和他交谈半句的桑桑忍不住望向他,她从来没有听他提过自己的身世,而他现在居然对她……

  霍斯的拳头握紧了又放开,他沉陷在自己灰涩的回忆里,“我是在贫民窟长大的,从来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在那个黑暗的街巷内要生存下来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在七岁的时候,就懂得如何辨别来往的行人,谁身上的钱会比较多,那将成为我下手扒窃的目标。”

  他的声音冷淡平静,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但桑桑知道他内心正因过往记忆而

  波涛汹涌着。

  笨蛋!她干嘛还要管他心里是不是波涛汹涌呢?

  桑桑责骂自己,但是她仍然无法阻止自己不去听。

  “我在黑街混了十几年,学到看到的净是一些黑暗冷硬残酷的事,在那里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强过别人,而是千万不能相信任何人,如果你尝到了一点温情的话,绝对别太高兴,因为伴随而来的就是掠夺。”他的眸子缘幽幽如潭底般,“那里的事物,假到让你感觉虚幻可怕,却也能真到教你恐惧惊畏,我在那里看尽世间的丑陋,但也训练出我敏锐的观察力,这也是后来我在商场上能成功的原因。感谢老天,总算没有白混那些年。”

  桑桑咬着唇,陡地为他感到心痛,她感觉自己冷硬的心不争气地变软了。

  “这样的日子直到我十二岁,有一天我照往常一样的在人群中钻动,乘机扒人财物,然而当我选好了一个看来温文儒雅的男人要下手时,却被他给逮个正着。”

  桑桑的心跟着他的叙述而紧张起来。

  “他并没有训斥我,也没有把我抓进警局,他只是用他睿智透彻的眼睛看着我,然

  后对我微笑,那是我看过最友善,最不带一丝敌意的笑。”霍斯回想着,眼眸熠熠温暖,

  “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要我在第二天到那个地址去找他。”

  “然后呢?”桑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霍斯投以温柔一笑,“我后来才知道他是联邦调查局的官员,那年他才三十二岁。

  他有着一双充满透析力和慈爱的眼睛,他对我说,我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以后一定会很有作为……”

  “你的确是。”她柔声道。

  “他给了我信心,他让我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他深情地凝视着她,“你和他是我见过最充满爱、最愿意付出且不计回报的人。”

  桑桑的脸红了红。

  “然后他安排我进学校,让我接受教育,而且还一直供给我到读完大学,这才让我自己伸展羽翼,创造出自己的天空。”

  “你是怎么同时建立莫氏和成为探员的? ”

  “进入社会后,我发现我的长处是赚钱致富,这对我来讲非常的简单,仿佛我天生骨子里就流有投资的血液似的。我先在一家投资公司里待了三年,然后存够钱就进人股市,那一年我在股市里整整赚了五十万美元,然后我便决定我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

  听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是桑桑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多少的血汗与努力。

  “就在我拥有五位投资顾问时,我拿着一张巨额支票去找他,当面要交给他,以感谢他多年来对我的帮助和精神支持,但是他却不愿意收下。”

  “我想像得到。”要换作是她,她也不会收的。

  “那时他正为了一桩商业性的犯罪案件在伤脑筋,于是我运用我所会的帮助他顺利解决那个案子,后来我才知道局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专才,因此我便央求他让我帮他。那是不符合程序的,但他还是运用了一些关系,让我成为探员,专门调查与化工公司有关的案子。”

  “真是曲折离奇。”她情不自禁地咕哝一句。

  “所以,我同时具有两种身份,做两种看来毫无关系却又紧紧相系的工作。”他目光诚挚地看着桑桑,祈求道:“我不后悔我选择成为探员,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但是我很后悔我伤害了你,我真的很心痛、很歉疚。桑桑,我不期望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去赎罪。”

  桑桑眨眨眼,咬着唇瓣,过了半晌方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你慢慢养身体,顺便考虑看看。”他伸手替她拂开落在颊上的发丝,“好吗?”

  她低垂着双眸,好半天才迟疑地点点头。

  霍斯欣喜若狂,大大地松了口气,“谢谢你,谢谢。”

  桑桑抬起头道:“关于你昨天说的,你觉得政府里有人和柯契尔勾结,那你何不联络你的恩人,向他揭发这件事?”

  “我没有证据;再说,他这几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也快要退休了,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想惊动他。”

  “你不觉得有件事很奇怪吗?在查到柯契尔有非法的行为后,你就被下令消失,那这个命令是由谁发布的?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查。”

  “命令是由高先生转达的,但是他也说不出到底是谁下的命令,总之是上层人士没错。现在我们必须要先通盘了解后,才能够一举揭开内幕……”他突然停了下来,这才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顿时重重地摇着头,“不,不可能会是他!你不要胡乱猜测。

  “我也希望不是他,只是此事疑点甚多,正如你之前说过的,不可随便相信任何人。”

  霍斯烦扰地紧皱着眉头,“不可能会是他,我敢用性命保证。”

  “如果真是他,你会怎么办?”桑桑试探地问。

  “不会是他,我对他有信心。”

  “我是说假如。”她瞅着他追问。

  霍斯浓眉攒得死紧,绿眸更是黝暗幽然,整个人沉默不语。

  桑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把他逼得太紧了,可是这种事是很难说的。

  “不可能,如果是他,用不着和柯契尔贪污挂勾,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我会把整个莫氏都给他的,所以不可能是他。”

  “也许他想大小通吃。”

  “桑桑!”他恳求地唤了一声。

  她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双手一摊,“好吧,我的假设到此告一段落,其它的随便你自己想好了。”

  “不会是他!”他笃定地说。

  看见霍斯如此坚定的神情,桑桑只得点点头。

  希望真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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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的关系虽然没有立刻恢复以前的亲密,但至少他们有了共同的话题--如何开始调查。

  兰花镇是个隐在山区的美丽小城,有着热心的镇民和可口的山地佳肴。

  桑桑在霍斯的陪伴下,沿着绿荫小道慢慢地逛着。

  “这是这里所产的一种果子,名叫兰花果,酸酸甜甜,还有一点沁香的味道,你吃吃看。”霍斯在摊子上买了一包,体贴地递给她。

  桑桑看着他,伸手接了过来。

  他现在完全不像以前那个专横果断的商场大亨,而是散发出一股自然粗犷的气概。

  然而她知道,当他重返商场时,他就像变色笼一样会再显现以前的慑人气势。

  桑桑拈起一颗兰花果入口,若有所思地说:“如果再加一些苦涩,就完全是爱情的滋味了。”

  霍斯闻言一怔,思索地看着她,“这是你的感觉?”

  “你不这么觉得吗?”她微微地笑了,信步走着,“有点酸、有点甜还有点苦,真像是爱情。”

  “桑桑,我真的很抱歉。”他涩涩地说,既是愧歉又是心痛。

  桑桑深吸一口气,仰望着蓝蓝的天际,“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可以体谅你的难处,我也明白你的困境,只是我没法子立刻释怀……那太痛苦了。”

  “我了解。”他低声道。

  “你真的了解?”她转过目光看着他。

  “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霍斯低着头审视自己的大手,“任由良心啃噬,日日责骂自己是个混蛋,然后再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我会再回去,我们会再相聚。其实这两年,我还是时时关注你的行踪。”

  “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坠机,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见我?再一个两年?还是两个两年?”她深吸口气的问。

  “不,不会是那样。”他急忙澄清。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你如何确定我会等你?难保我不会在伤心欲绝之时投入其它温暖的怀抱?”

  “这是一场赌注,却是以我们的爱情为赌本。”霍斯语气里满是痛苦,“可是在当时,我别无选择。”

  “所以话题又绕了回来,但我并没有怪你。”

  “我怪我自己。”他的绿眸写满痛楚。

  桑桑摇摇头,“别再提了。”

  她此刻的心情矛盾极了,接受与不接受在她的脑子里打架,吵得她头晕脑胀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想起在坠机前听到的声音,“为什么在飞机掉下前,我的行李会响起你的声音?你为什么知道我身在危险中?这是怎么回事?”

  “诚如我刚才所说的,我时时注意关心着你的行踪,因此我在你惯用的行李袋上装了追踪器,让我能够掌握到你的行踪……这就好像,我跟随在你身边一样。”他想起坠机前听到的谈话,犹自心悸不已,“当我听到你的情况危急时,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就出声警示你。”

  “我这两年都被你跟踪窃听?”一想到他这两年是关心着她的,她的心不禁暖了起来,但她还是忍不住讽刺道:“真不愧是探员本色。”

  他的脸庞泛起一抹红晕,“抱歉,我情不自禁,我只想知道你好不好。”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是?想了你两年,凭吊了那么久,我也想知道你在‘天堂’好不好。”

  “亲爱的,我很抱歉。”

  “对了,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花了半天的时间找出你可能降落的地点,然后又花了一天搜寻,最后终于找到昏迷中的你。我当时又惊喜又害怕,怕你的身体不知有没有受伤,怕你不知能不能醒过来。”说到这裹,他长长吁了口气,“幸好你没事,只是受到擦伤跟轻微撞击。”

  “难怪你能在救难人员到达前就把我带回这里。”

  他点头,“感谢主;也幸好我距离你是如此的近。”

  “不愧是调查局的菁英。”这次她的语调没有任何嘲讽,而是由衷地道。

  霍斯轻轻将她揽人怀中,不禁安慰地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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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足足在兰花镇待了半个月之久,当她身体较好一点时,她便提出回旧金山的建议,霍斯立刻点头答应。

  “等回到莫氏后,大伙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很激动。”桑桑坐在床沿,看着霍斯简单地打包着行李。

  霍斯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事。”

  “当然,你的身份是不可以泄漏的。”

  “不,我的意思是,不能有人知道我还活着。”他轻蹙着眉,“我得暗中调查,如果大肆宣传我回到莫氏的消息,那不啻是打草惊蛇,让柯契尔那班人有所警觉。”

  桑桑收起了笑,沉思道:“那么你的计划是?”

  “我用另一个人的证件和身份,同时也需要换个模样。”

  桑桑瞪着他惊讶道:“你要整型?”

  霍斯摇头,“当然不是,换个模样的定义不仅止于整型。”

  她瞅了他一眼,“当然,你们这些探员自有一套。”

  “总之,回到旧金山之后,我要你和平常一样的上班下班,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见过我,我会再和你联络。”他叮嘱着。

  “如果有事,我该怎么和你联系?”

  “你在亚特兰大的报纸上刊登一则广告,广告内容写着:‘汤米,母病危,速回电’。”

  “你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

  “这是探员间最常用的联络方法,虽然老套,但是很安全也很实用”他轻描淡写地说。

  “说得也是。”她走过去打量他的行李,“你这两年就只靠这些行李过日子?你的亚曼尼西装呢?”

  “寄放在亚曼尼专卖店里。”他朝她迷人一笑。

  桑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外头恰巧响起喇叭声,霍斯看了看腕表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彼得会载我们下山的。”

  “对了,你当初怎么会想到要窝来西雅图的山区?”桑桑站起来往外走,不由得疑惑道。

  “因为这里离旧金山近,感觉好像在你身边一样。”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桑桑低下头来,心中感动不已。

  他的深情不减当年,甚至更深更深。

  这次回到亚特兰大,他将对抗黑暗深沉的势力,危机四伏……

  桑桑突然扑进霍斯的怀中,他一震,手上的行李掉落地板,双手本能地紧紧搂紧她。

  “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永远爱你!”她深埋入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语气坚定地呐喊道。

  “桑桑,我也是,我也是……”他嗅着她身上清新的馨香,喜悦感动地唤道:“我爱你,水远。”

  “这次回到亚特兰大,你千万要小心!”她说出心中的担忧。

  “放心,我舍不得放下你的。”他紧紧地揽住她,给了她最真实的保证。

  隔着木窗玻璃,彼得咧着嘴感动地看着那对深情相拥的情人。
第八章
 旧金山 莫氏投顾公司

  满头白发的老经理正对着电话大吼:“我不管有什么理由,总之救难队一定要继续搜索下去……从高空坠机还是会有生还的机会……我相信葛小姐能够逃离这场……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救难队没有找到人的话,你该知道今年我们将不会有任何的慈善捐款给贵部门,我这可不是威胁。”

  “经理,半个多月不见,你的精神还是这么好,吼起人来还是特别有劲。”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门边响起,经理愕然地望向声音来处。

  老天,葛小姐!葛小姐你没事?你是怎么逃过那场坠机的?怎么不通知我们?我们好去接你……谢天谢地,你没事。”经理一脸惊喜地冲向桑桑。

  “幸亏我在掉下来之前穿上降落伞,要不然的话可能早就到天堂报到了。”她微笑地揽住经理,柔声安抚道:“我没事了,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还以为两年前的事情又再次发生--”他赶紧住嘴,担忧地看着桑桑,“葛小姐,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你的伤心。”

  桑桑现在真想大声地向这个慈祥的老经理宣布霍斯没死的好消息,然而她在话冲出

  经理恍然大悟的点着头,“对对对,你一定会先通知沙太太的。”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该收回对救难队的威胁了吧?”她甜甜笑道。

  经理讪讪笑着,“当然,马上。”

  桑桑上前一步,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不……不用客气。”经理脸红了,手足无措地回道。

  “谢谢。”桑桑朝他嫣然一笑,“我先回办公室去了。”

  “是是,好的。”经理傻笑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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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特兰大

  一个金发蓝眼的高大男子走进环保单位,来到柜台前,他操着浓浓的英国腔调,有礼地问:“请问--”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柜台小姐脸红地看着他。呵,这男人精致古典的脸庞真像是贵族。

  “我想找罗宾?诺许先生,我是他的朋友。”

  罗宾?诺许,柜台小姐脸色变了变,“诺许先生已经不在这里服务了。”

  “请问他调到哪里去了呢?我是他伦敦的朋友,最近刚好来美国,所以想要顺便探

  诺许先生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他眨眨蓝眼睛,讶异地道。

  “两年前就死了,是车祸。他的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被撞成一团,诺许先生当场就断气了。”她摇着头说。

  “老天,可怜的诺许。”他的语气里满是惋惜,“对了,我还有一个在贵单位服务的朋友叫黛安?克蕾儿。”

  “克蕾儿?!克蕾儿也死了,她自从两年前休假后就没有再回来了。听说她在纽奥良出事,连人带车都掉进海里,真是太可怕了,至今尸首还没有找到呢!”

  “是啊,怎么会发生这么不幸的事。”他的脸上浮现一抹深思。

  “先生,请问你贵姓大名?”柜台小姐这才想起尚未询问他的名字?

  “汤米,费汤米。

  “费先生,很抱歉没有帮上你任何忙。”她痴迷地看着他。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哪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很悲伤。对了,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罗宾和黛安家的地址,我把他们的地址搞丢了,所以才没办法直接到他们家去探望……我想去向他们的家人表达我的慰问之意。”

  “这是不符合规定的,不过,”她看了他俊美的脸庞一眼,红着脸道

  “谢谢你,你真是个体贴的好人。”他粲然

  柜台小姐脸涨得更红,心跳也加速,“不客气,你稍等一下,我查一下他们的地址。”

  “你不知道你帮了我多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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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宾?诺许的家位于亚特兰大的高级住宅区,前庭有一个开满各式花朵的花园。

  霍斯猜想,罗宾一定常常有“额外兼差”可以赚,所以才能住在这么高级的地区。

  不过这额外的金钱却也买走了他的性命。

  他踩着看似闲适却谨慎的脚步,边观察着周遭的动静。

  在接受探员训练时,他学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技巧,包括此刻脸上的易容术,让他轻易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走上了诺许家的阶梯,轻轻敲了敲门。

  等了几分钟,里头才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啊?”她打开门,奇怪地打量着他。

  这个女子大约三十几岁的年纪,红发蓝眼,穿着一件连身洋装。

  “请问你是诺许太太吗?”霍斯有礼的问。

  “我是。请问你是?”

  “我叫费汤米,是你先生在伦敦的朋友。”

  “伦敦?我先生没有去过伦敦。”她一脸迷惘地看着他。

  “事实上,我是他伦敦那边的律师,他在那裹存了一笔钱。”

  诺许太太黯然的眼睛登时一亮,露出急切的眼光,“你是说……一笔钱?”

  “我可以进去谈谈吗?”

  “当然当然,请进。”她急忙地把霍斯迎进客厅里。

  霍斯环顾着整洁舒适的大厅,心中不禁想到,当罗宾坐在沙发上舒服地喝着香槟、抽着雪茄时,契尔化工的废水正缓缓地流人可比斯河内,慢慢地侵蚀着下游城镇居民的健康。

  虽说罗宾有可能是被灭口的,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报应呢?而身为他的伴侣,诺许太太对他的事又知道多少?

  “费先生,你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咖啡,谢谢你。”

  趁着诺许太太去张罗咖啡的同时,霍斯走到壁炉前,端详架上的照片。

  照片中笑得好开心的男人一定是罗宾?诺许了。他揽着太太对着镜头摆出POSE,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照片的背景是在亚特兰大的皮得蒙区。

  “那次他到一家化工公司去出差,我跟着他一起。”诺许太太端着一杯咖啡走了出来,“谁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出差。”

  霍斯看了看照片下方的日期,“一九九五?三年前?”

  “是的,之后他就一直处理市区内的业务,不当调查专员了。”

  他专注地看着照片中的背景,满意地发现“契尔化工”的字样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建筑物上。

  “费先生,你说他在伦敦有一笔钱?”诺许太太轻咳一声后说。

  “是的,三年前他存进伦敦皇家银行,并且委讬我拟了一份法律声明。”霍斯将文件拿出来递给她,“我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因为他要我在这份声明签上我的名字。文件上特别注明,如果他有什么不测,皇家银行内的款项将全数交给你。抱歉,因为我最近两年到亚洲去了,所以直到日前才知道诺许先生的死讯。”

  诺许太太的眼眶红起来了,“我老是叫他开慢一点,他就是不肯听。”

  “我可以看看他生前的书房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做什么?”

  “有一些相关法律程序必须确认,等到我确认过后,就可以请你在文件上签名领支票了。”他扯谎道。

  “可是……”

  “对了,支票的金额是一万美金。他满意地看着她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的天!一万美金!她捂着胸口,既惊喜又讶异地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抱歉,诺许太太,我不知道,也不能知道。委讬人的一切都是秘密的,而身为他的律师,我只要做好他委讬的事就可以了。”他一脸正经地说,“其它的不在我的职业范围内。”

  “我知道,我只是太讶异了。”

  “那 现在我可以到诺许先生的书房看看了吗?”

  “当然。”她替他带路,然后带着梦幻般的神情离开。她已经乐昏了。

  霍斯进入书房,敏感地察觉一些不对劲之处。

  一切的物品都这么干净,这么的完美无缺;太过完美的东西往往透露着诡异。

  看来湮灭证据的人已经来“清理”过罗宾的书房了,想必所有不合法或相关的文件都已经被处理掉了。

  可恶,两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把一切都擦干净!

  不过霍斯不死心,他还是仔细地搜索着,他绝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

  包括外头的诺许太太,她一定在无意中知晓一些什么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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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带着从诺许太太那里知道的一些讯息,回到了投宿的饭店。一走进房间,他便拿起话筒打电话给桑桑。

  “桑桑,从我的户头里提出一万美金汇人这个账号内……”他说了账户号码。

  “没问题,但是要做什么?”

  “买消息用的。”

  “原来如此。”桑桑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说道:“你的账户已经两年没有人动用了,向来只有存进没有提出,现在突然要提款,岂不是会启人疑宝?万一有人一直在监这个账户的话,那不就被发现了吗?”

  “不会的。”他自信满满地笑道。

  “听我说,不如从我的户头或者公司的户头里提出这笔钱,这样比较安全些。”桑桑提议道。

  “甜心,瑞士银行没有人能够从那里头查到什么的,他们的保密工夫是出了名的,我在瑞士的GAR银行有一个秘密账户,我给你密码提领里头的钱。”

  “莫氏在瑞士银行内也有存款,你忘了?”她咕哝道,“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还是尊重你的决定吧。密码是多少?”

  霍斯说了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现在住在亚特兰大的克莱顿饭店,有事可以打电话过来。”

  “不用担心会被窃听吗?”

  “我装了反窃听的设备。”他微笑道:“还有,不用担心我,我现在人很好。”

  “还是要小心啊!”她柔声地叮咛。

  “好的。”他温和地说:“甜心,我爱你”

  “我也爱你。”桑桑轻叹一声,“对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或许我可以到调查局去探探口风。”

  霍斯立刻反对道:“不,这样太明显了,你只要乖乖地在公司上班,然后随时等着我的消息就好了。”

  “瞧瞧,又来了,我该说你是霸道还是大男人主义?”桑桑不甚满意地说。

  “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是,了解,探员先生,去做忧国忧民建设国家的大事吧!”

  “别说笑了,我只是照着良心做事。”

  “那么你下一站是哪里?”

  “我要到契尔化工去看看,不过我想他们的计算机数据这次可不会那么好窃取了。”

  “我对你有信心,加油。”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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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调查局大楼的某间办公室里,一名头发斑白的老人,短胖的手指头在计算机键盘上灵活地移动着。

  再过一年,他就可以退休了。

  离加勒比海的梦想,就只剩下一步了,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身为属下的莫霍斯只能乖乖地听命消失,从他的地盘旁离开,并且永远不构成威胁。

  其实如果不是顾虑他庞大财势和……的份上,他早就把莫霍斯给除掉了。

  但是莫霍斯不能死,莫氏是块肥肉,或许以后他还可以找个机会咬一口。

  他快乐地笑了起来,谁能聪明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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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契尔愉快地周旋在衣香鬓影之间;今天是契尔化工成立三周年纪念。

  在庆祝宴上,有不少的富商名流来参加,显然是给足了柯契尔面子,他打从宴会一开始就笑得合不拢嘴。

  同时今天也是他宣布在亚拉巴马州设新厂的日子;最近这两年,幸运女神可说是一直都站在他身边。

  霍斯远远地隐在角落里,拿着一杯鸡尾酒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柯契尔这两年来可是发福不少,不过他还是相当注重自己的仪容,礼服的镶边腰带紧紧地束着略微凸出的小腹,胸前口袋有条纯白丝巾。

  想必他还是动不动就拿出丝巾来擦手擦嘴吧!

  霍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并且警觉地搜索着四周的状况,他在注意有无调查局的人员出现。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一脸志得意满的柯契尔已经被这样的气氛给醺醉了,于是他缓缓地走近他,唇上挂着一抹笑。

  “柯先生。”

  “呃,你是?”柯契尔打量面前金发蓝眼的陌生男子,有些讶然地问。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化工业钜子柯契尔先生,你好,我叫费汤米,是从伦敦来的。”

  “费先生,你怎么会知道我呢?”

  “柯先生在商业界十分有名,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瞒你说,我打从以前就很欣赏你,一直很想要到契尔化工来,只可惜我的职业性质不太适合,所以没法子成为贵公司的一份子。”霍斯恰到好处地捧着。 柯契尔闻言,不禁得意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连伦敦方面都久仰他的名声,看来他真的是越来越发达了。

  “感谢你对敝公司的赞美和厚爱,不知道费先生是从事哪方面的工作?也许有机会可以到敝公司来走走看看。”他用着施恩的口吻说道。

  “我是律师。”霍斯以浓浓的英国腔调谦卑地回答。

  “律师?”柯契尔侧着头想了想,“刚好我的法律顾问在上个月退休了,我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的职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么就到我的公司来吧。”

  “真的?”霍斯装出一脸惊喜的模样。

  其实他早就打听出契尔化工的法律顾问在不久前就已经退休了,而柯契尔又不想随随便便找一个他不喜欢的律师,因此法律顾问一职就一直悬缺着。

  霍斯知道柯契尔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人--要有礼貌又唯命是从,而且还要好掌握、好性情的人。

  他这么“洁癖”的人是受不了一个粗鲁暴躁的律师的。

  “不过你还是必须把你的律师执照和相关的法律文件备一份给我。”柯契尔从服务生手上的托盘里拿了今晚不知第几杯的鸡尾酒,微带醉意地对着霍斯挤眉弄眼,“我们总得照程序来嘛!”

  “是的,我明天马上送去给你。”

  只要能够顺利进入契尔化工,他就容易找出有利的蛛丝马迹和相关证据。

  到目前为止进行得相当顺利,一切都在计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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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佯装是个四处逛逛的观光客,将租来的车子远远地驶到一条街外,然后再下车,谨慎地走近那栋小巧却独立的房舍。

  她先左右观望了一下,这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在她进入屋内约两分钟后,霍斯正好驶近这楝位于奥本街的优雅房舍。

  他走到门前,试探性地按了按门铃。

  在里头收拾细软的她吓了一跳,失手把一幅相框掉落地毯上,幸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惊慌地看看四周,然后背起大包包推开窗户,准备跳窗离开。

  该死,她已经隐姓埋名了两年,怎么他们还不放过她?

  如果这次再被他们逮到的话,她就真的非死不可了。

  霍斯站在门口,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开窗的声音,他当下想也不想地立即踢开门,看见窗前那个窈窕的身影。

  霍斯停下脚步,试探地开口说:“克蕾儿小姐,我不是你的敌人。”

  她一脚踩在窗台上,闻声整个人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方才回头看着霍斯,“你是谁?”

  “我知道你的敌人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要诈死。”他沉声道。

  她脸上的神情更加惊骇,“你……你究竟是谁?”

  “我可以帮助你脱离这样东藏西躲的生活。”他朝她点点头,“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吗?”

  黛安有一双漂亮的紫色眸子,金发披散在肩后,在阳光下显得闪闪发亮--她是个地道的美人胚子,但此刻的模样却显现出迟疑与犹豫。

  “我凭什么相信你?”黛安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凭我发现你的身份这么久,还没有掏出枪来的份上。”霍斯神态优闲地坐在沙发上,扬起一些沙发上的灰尘。

  黛安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眼前这名陌生的男子,他有高大伟岸的身材,性格的脸庞衬着金发与一双深邃的蓝眼。

  这个有着一脸英国贵族气质的男子是谁?

  “我可以请问,你在两年前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吗?”

  “你知道了些什么?”她警戒地看着他。

  “契尔化工。”他缓缓说出这四个字。

  黛安脸色发白,她强自镇定再问:“你知道了些什么?”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你收受了柯契尔的贿赂,让契尔化工在安检下过关。”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她愤怒地吼道:“你以为我很高兴收下那笔钱吗?”

  “难道你有苦衷?”霍斯挑高一眉地问。

  “当然,如果那笔钱我不收的话,我就马上会丢掉工作,而且下场凄惨。”她忿忿道,“在一个团体中,只要不合群就会很难看。”

  “你说你是被迫的?”

  “那笔钱我收得并不安心。”她怒视着他,“我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被调查出来而吃上官司,又害怕因为知道了一些事,而被杀人灭口。事实证明,我的顾虑没错,我在两年前差点就被杀了。”

  “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那辆车一直追我,好像要把我逼下海才甘心。”黛安回想起那一幕,至今还为那时的惊险感到战栗。“我知道他们想要弄成一椿意外,所以我干脆加足马力将车往路边开,乘机打开车门跳车,车子便直直摔落海里,而我也滚到路旁的小径。就这样,他们以为我死了。”

  “你因此躲了两年。”

  “我当时身上只有一张信用卡和两百美元,但是我不敢用信用卡,我怕他们会查出来,所以我就靠那两百美元到梅肯去,然后在那里找了一个秘书工作。”

  霍斯手指轻划过沙发上的细纹,沉吟道:“梅肯是个小地方,不会有人去认真追究你的身份。”

  “是的,他们以为我是个从外地来此谋生的女孩。”

  “为什么你会选在这时回到家里来?”

  “我想事情经过了两年,他们应该已经全认定我死亡了,在这时候回来是最安全的。”她凝视着他,“我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到我,看来我错了。”

  “这是巧合。”

  “你到底是谁?”她再次问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何不移个地点再长谈?”

  黛安警觉地看着他,“为什么?”

  “为了安全考虑。”

  她谨慎地看着他,当下决定自己可以信任他。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令人可以安心的气质,虽然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谁?”

  “费汤米。”霍斯微笑地回答。

  “那好……走吧。”
第九章桑桑凝视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黄昏了,此刻的旧金山宠罩在一片橘色的夕阳余晖下。

  什么时候她和霍斯才能够像对夫妻般地携手回家呢?

  现在她住在霍斯位于高级住宅区的房子,但是里头的冷清常常压得她快要窒息,所以她还是宁可三天两头就回陈妈妈那儿睡。

  霍斯,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桑桑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为了怕霍斯担心的话,她真想待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共患难,一同找出邪恶的幕后主使者。

  然而此刻,她只能无时无刻地担心着他的安危。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拿起电话,拨往亚特兰大的克莱顿饭店,她要听听霍斯的声音,知道他现在平安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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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已经和黛安长谈过了,他大致了解整个受贿和行贿的过程,但是对于调查局里何人涉案还是个谜。

  黛安愿意出来作证,检举柯契尔行贿和不法的事迹,但这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霍斯要揪出所有的不法分子。

  “等到真相大白时,我希望你能出来指证这一切。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先回到梅肯,这样比较安全。”

  “不!”黛安猛摇着头。

  霍斯微觉讶异地看着她,“为什么?”

  “我不要再躲着,我要看柯契尔和那些调查局的败类是怎么死的。”她愤恨地说: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担忧与害怕,更不会忘记他们要杀我灭口时的狰狞,我要留下来。”

  他皱眉地看着她,“这不是聪明的作法。”

  “听我说,”她眨着紫罗兰色的大眼睛,“我可以帮你的忙。”

  霍斯摇摇头,“目前并不需要。”

  “我坚持。”黛安看着他性格俊朗的脸庞,突生出一股强烈的勇气,“我不是个无能的弱女子,要不然我不可能逃出他们的魔掌,现在我想要帮你揪出他们,我知道我可以帮上你的忙的。”

  他依然不赞成,“太冒险了,而且我需要你好好的活着,到时可以出来指证他们。”

  “或许我可以躲在亚特兰大,这样你需要我时就可以联络我。”她热心地提议。

  霍斯微眯起眼睛,“我不明白。”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这样子你也有个人可商量。”她飞快地解释着。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坚持要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这并不是很必要的。”他凝视着

  她的眼睛,在里头看到了腼眺和羞窘。

  “我想帮你。”她低下头来,觉得脸庞开始发烫。

  “为什么?”霍斯觉得她的神情有点异样。

  黛安轻咳了一声,她知道她心底的感觉是什么。“我想帮你,而且……而且我觉得在你身边很安全。”

  霍斯皱起眉头,直觉有些不对劲,但黛安随即的话又让他推却不得。

  “一旦你揭开了一切,你想他们还有可能放过我吗?也许在我还没有出面指证前,他们就已经抢先一步杀我灭口了,你知道他们有那个能耐的。”

  “如果我取得了柯契尔计算机内的证据,那么他们便不会猜想到你其实并没有死,我保证坏在出庭指证之前,真实身份绝不会被拆穿的。”

  “我不能冒这个险,如果我一直在你身旁的话,至少你可以保护我的安全。”她望着他,坚定地道:“如果不是冲着你,我不会出来做证人的,因为太危险了。”

  霍斯看得出她说的是真的,假如他不肯保护她的安全的话,那么她是不可能出来作证的。

  他不禁蹙眉深思起来,物证固然重要,但是他也十分需要黛安这个人证。

  过了半晌,他点点头,“好,但是你想躲在亚特兰大哪里?”

  “你这里。”说完,她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霍斯闻言愕然,“你说什么?”

  “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我只是希望你能贴身保护我。我住在你房间里,但是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她苦笑了一下,“我躲了两年,所以这并不会很困难。”

  “不行。”他立刻摇头反对。

  “你需要我这个证人,而我需要你的保护。”

  躲躲藏藏地过了两年,在他的身边她才有种安全放心的感觉,她绝对不要离开这种安全感。

  她已经怕够、惊骇够了,她要一个能让她依靠的臂弯,而他是她最好的人选。

  黛安向来就知道自己的感觉,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她是个固执坚毅的人。

  霍斯看着她的眼眸,明白她是认真的。

  他在心中轻叹了一声,他一定得妥协,因为他需要她这个证人。

  而且他明白她的处境,唯有如此才是最好的保障。

  “好,不过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黛安欣喜欲狂,“什么事?”

  “绝不可以踏出这个房间半步,当服务生过来打扫时你要躲起来,而食物和衣服我会帮你带进来。还有,”他加重语气地说:“我睡沙发你睡床。”

  “当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她红着脸道。

  “我只是不想引起任何误解罢了。”他挥挥手,“好了,我现在要到契尔化工去,你先在饭店里休息。”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

  她只知道他要对付契尔化工,但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调查局还是什么秘密单位的人。

  霍斯回头,抛给她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我是费汤米,把你从这堆紊乱中救出来的人,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说完,房门在他身后关闭,黛安不禁惊喘了一下。

  老天,他真是性格!

  黛安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悸动。

  人在危急时都会脆弱地想找个感情的依靠,是这么一回事吗?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离开他!

  电话正好在这时响起,她害怕地瞪着那具电话。

  该不该接?会不会是契尔化工的人打来的?她不能让人知道费汤米的房间里有人。

  她望着响个不停的电话,咬了咬下唇,也许她可以佯装是打扫的清洁女工,或者是费汤米招来的女伴。

  不会有人怀疑的,她相信她够镇定、够机警。黛安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拿起话筒。

  “喂?”

  “喂?”桑桑登时一怔。

  怎么有个女人在霍斯的房里?她该不会是打错电话了吧?

  “请问是克莱顿饭店的五O八号房吗?”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证。

  “是的,请问你是那位?”

  是个女人的声音,黛安不禁好奇起她是谁。

  “请问费汤米在吗?”桑桑问着霍斯的假名。

  黛安心猛跳了一下,她的脑袋瓜于飞快地转动着,她要怎么做才不会启人疑窦,又能套出对方的话?一个想法陡地跃人她脑海。

  “汤米他在洗澡,请问你是哪位?”她刻意装出慵懒撩人的声音,令人一听就不难想像,她刚和费汤米一番云雨过。

  桑桑一听,整个人都呆住了。

  “在……在洗澡?你是谁?”她困难地吞咽着口水,多年来的自制和冷静叫嚣着要崩溃。

  “我是他的女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黛安相信自己这样说,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里的。

  桑桑只觉得心倏地凉掉,她闭了闭眼睛,拚命控制着自己不要颤抖,不要尖叫。“我是他的同事,只是打电话过来问问他度假度得如何,是不是很愉快。”

  黛安皱起眉头,这个女人的话太令人怀疑了,她或许是来打探口风的。

  “谢谢你的开心,他非常愉快。”黛安继续用那魅人至极的声音说:“你要不要留个话?等他洗好澡,我请他打个电话给你。”

  “不用了。”桑桑的声音平板冷漠。

  “那 再见。”

  挂上电话的黛安不禁赞美着自己,她相信她应对得很好,而且她得记得告诉汤米,有个女人打电话过来打探消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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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人叫他汤米!

  桑桑虽然想说服自己,霍斯并没有背叛她,但是当她想起那个女人用柔媚的声音说着“汤米”正在洗澡时,她不免直觉联想到--

  霍斯真的带了个女人回饭店!

  女伴?会不会是妓女?

  不,霍斯的品味太高了,不可能是妓女,可能是个美丽大方的贵妇,两个人在一起满足彼此生理需求的。

  当她想到霍斯坚实强健的身体和另一个女人交缠着时,她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

  难怪他不让她跟,难怪……

  不!

  她又马上替他辩白:不是的,霍斯是真的怕她危险,所以才不让她跟在身旁的。而且他的情绪处于紧绷的状态,找个女人解决生理需求也是正常的。

  不,虽说如此,她还是没有办法谅解!

  桑桑捂住脸庞,被背叛和嫉妒的痛苦翻腾地绞疼了她的心。

  她为他担心不已,全身的神经紧绷得像是快要断掉时,他居然背叛她!

  不,不……

  痛苦强烈地袭上她,让桑桑疼得抱紧肚子跌坐在地上,她觉得全身好冷好冷,心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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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驾着车离开契尔化工,想到刚才与柯契尔会面的情形,他不禁微微一笑,从明天开始,他正式成为柯契尔的法律顾问。

  柯契尔还愉快地祝贺他加入契尔化工,在亚拉巴马州设厂的事已经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现在的柯契尔是被兴奋冲昏了头。

  霍斯回到饭店,一打开门,正好看见黛安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瞪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你终于回来了。”她快乐地低呼着,“事情进行得如何?”

  “很顺利。”他走向电话,拿起话筒拨号,“你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饿昏了。”

  霍斯叫了饭店的餐点上来,黛安等到服务生离开后才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

  她看着满推车的食物时,不禁眼睛一亮。

  “老天,我好久没有放心地大吃一顿了。”她举起刀叉便朝着牛排进攻。

  霍斯拿起一片面包慢慢吃着,“你是怎么跟契尔化工的人接上头的?”

  她的眼神黯然了一下,“我只是个行政秘书,诺许先生要我怎么做,我就只能怎么做。”

  “为什么不呈报给上级知道?”

  “没有机会,我也不敢。”她放下了刀叉,喝了一口水后说:“再说,我的上级也收受贿款,我要往哪里去告?州政府吗?我又怎么知道州政府里有没有被人打点过呢?”

  “太可恶了。”霍斯忿忿地说。

  “不谈那个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今天有一通电话是要找你的。”

  “你接了?”他皱眉地问。

  “放心,我的回答绝不会让人怀疑的。”她充满自信地笑道:“那个女人说是你的同事,她打电话来只是要问你度假是否愉快……那女人是敌人还是朋友?”

  “女人?!该死!”霍斯闻言脸色大变,“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我说你正在洗澡,不方便听电话。”黛安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讷讷的回道。

  “该死!”他低咒一声,飞快地抓起电话就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待关上门后,他连忙按下电话号码,桑桑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他打回家里,却只听到录音机里桑桑温柔冷静的声音,“我是莫桑桑,很抱歉,现在没空接听您的电话,请您再哔一声之后留话,谢谢。”

  霍斯按掉电话,然后又打她办公室的电话,然而话筒里却传来沙太太的声音。

  “喂?总经理办公室,请问你是哪位?”

  霍斯连忙压低声音说:“我找葛小姐。”

  “葛小姐已经下班了。”

  “真的已经下班了?”

  “请问你怎么称呼?你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谢谢你!”霍斯连忙挂上电话。

  糟了,桑桑一定是误会了,现在她甚至连电话都不肯接。

  “想到桑桑现在有可能心痛如绞地哭成了泪人儿,他的心就像是有千万把刀在戳一般。

  不行,他一定得向她解释清楚。

  他再次按家里的电话号码,在哔声过后,用着最诚挚的声音恳求道:“桑桑,我知道你在家,你不要不说话……请你接接我的电话吧!今天的事是一场误会,我可以解释的,请你不要误会我,求你。”

  电话依旧毫无动静,只有录音机一直在运转着。

  “我爱你,我没有背叛你,请你相信我,黛安她只是--一”

  “汤米,你怎么了?”黛安轻敲两声便直接推开门,探头探脑的说:“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霍斯脸色难看至极,“请给我一点隐私,我正在打电话。”

  黛安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她有些尴尬地说:“噢,对不起。”

  霍斯重重地叹了口气,挂上那个始终没有人接听的电话。

  “抱歉”他转身走出卧室,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对不起,我打扰了你。”黛安看着他沉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他摇摇头,“没事,我只是……累了。”

  该怎么向桑桑解释呢?

  “你累了?我倒杯咖啡给你好吗?”

  “谢谢。”他吐了口长气,坐倒在沙发上。

  桑桑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正在难过流泪?他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为了揭开事实的真相,他一定马上飞回旧金山向她解释,抚平她的伤痛。

  但是他不能。

  “咖啡来了。”黛安温柔地递给他。

  “谢谢。”他感激地握着热烫的咖啡杯,期望在当中得到力量。

  而在旧金山这一边,桑桑却是坐在地板上,失神地瞪着那具电话。

  她该怪这具电话的功能太好吗?

  她除了听见他的焦急之外,更听到了那个女子的温柔关怀。

  她居然还在霍斯的房里,而且听起来像是在里头待了很久。

  霍斯居然这样对她……桑桑瞪着电话,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感到头疼欲裂,小腹像是有刀刃在戳刺般痛楚;而冰冷正慢慢地从心脏蔓延开来,让她的四肢百骸感到刺骨的冰冷。

  老天,她真想死!

  上次是为了霍斯的死,这次则是为了他的背叛。

  为什么老天要给她这么苦的爱情?

  成天活在替他担惊受怕的日子当中已经够受的了,现在她还要承受他的背叛?!

  难道时间和空间真的会侵蚀掉人的情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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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桑桑脸色苍白地到达莫氏,沙太太看到她时,不禁低呼了一声,关切地问:

  “老天,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她摇摇头,微微一笑道:“只是头有点痛,没事的。对了,今天不是要开会吗?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只是你现在这样可以主持会议吗?要不要请辛经理代理?”

  “我没事的。”她再次强调,“还有,把科特钢铁的资料拿给我,我要看一下。”

  “是的。”沙太太担忧地看着她苍白若纸的脸,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劝才好。

  桑桑的固执和坚强是出了名的,自从莫先生出事之后,她就不曾把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

  为了莫氏,她不知隐藏了自己多少的委屈和难过?在面对众人时,她只会表现出冷静自持的一面。

  如果莫先生在天之灵有知,一定会心疼极了。

  沙太太叹息着,却只能跟随着桑桑的脚步进办公室--她还有一个早餐会报数据要交给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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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坐在专属的办公室里,静静地敲着键盘。

  这几天他已经熟悉了所有契尔化工内外的法律事务,从小件的合约拟定到大宗的交易条款,他无不摸得一清二楚的。

  但是唯有工厂废污处理一事,并没有让他知道,也许是对他还不大信任吧?

  不过霍斯不打算和柯契尔耗太久,他会伺机进入柯契尔的计算机内取得名单的。

  这一天,机会终于来了。

  工厂和公司里所有的人都下班了,只剩下霍斯还在处理一份柯契尔交付下来的法律合约条款。

  晚上八点整时,霍斯无声地潜进柯契尔的办公室,然后打开他的计算机。

  这两年为求谨慎,柯契尔已经把之前的档案密码更换过了,这使得霍斯破解的时候增添了几分麻烦,但他还是沉着冷静地轻敲着计算机键盘。

  这次他花了半个多小时破解密码,但是当他成功地进入档案时,所有的辛苦都化作欣喜。

  档案代号叫“代价”,内容除开一九九五年的数据之外,还登录了自一九九五年到一九九八年,所有受贿者的名单。

  其中包括调查局的副局长毕克?班杰明!

  霍斯深吸了一口气,难怪他会被命令“消失”。

  根据这份数据显示,柯契尔从一九九五到一九九八这三年的时间,就送了毕克三百多万美元的贿款。

  幸好柯契尔有良好的记帐习惯,所有的人被他这么一记,统统逃不了。

  而且在进入契尔化工的这几天,他又得知了柯契尔有一个录音存证的“好习惯”。

  他太小心了,怕有人会死不认帐或者是坑他,因此他的任何交易,他都会录下双方谈话的内容--这还是霍斯在他酒后拍马屁所得的情报。

  霍斯利用印下屏幕上数据的时间,迅速地在柯契尔的办公室搜索起来,最后终于在书柜底下的一迭假书里,找到了十几卷上面标示“代价”的录音带。

  这下子有了名单和录音带,霍斯不怕柯契尔不俯首认罪,因为在名单中有些账户密码隐密无比,绝对不会是假造的,相信法官和检察官会很喜欢这份名单的。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大的一桩丑闻弊案了,媒体将会闻风而来,提前摧毁契尔化工的信誉和毕克的政治前途,而当黛安出来作证时,毕克和柯契尔更是逃不了了。

  当他难掩兴奋地将十几张报表纸撕下来的同时,他突然想到,如果桑桑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一切终将结束,他就快要回到她的身边了。

  但霍斯却又陡地愣住,一阵强烈的失落感和恐惧攫住了他。

  桑桑误会了他,他该怎麻解释?

  对了,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他再带着黛安到旧金山,当面向桑桑解释清楚,相信桑桑一定会明白所有的事情。

  霍斯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气,放松地将所有的纸张折迭起揣人怀中。

  办公室外的长廊上悄然无人,他身影迅速地隐没在黑夜之中。
第十章
“桑桑,你到底有没有吃饭?”沙太太终于忍不住地问了。

  桑桑抬起憔悴的脸庞,但黑眸却依然炯炯有神。“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你最近气色很差,而且变得好瘦。”她担心地看着桑桑单薄得像是风吹就会倒似的身体,“我叫你休几天假在家,你就是不肯,现在好了,把自己累得像条狗似的,每天的气色都这么差,你已经够瘦了,不用再减肥了。”

  “你也知道,我就是放不下公事。”

  “如果莫先生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话,他一定会很生气、很伤心的。”沙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她抬出霍斯来,希望能够振奋桑桑的精神。

  桑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摇摇欲坠地扶着椅背,整个人就像是要昏倒了。

  沙太太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的激烈,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桑桑,很抱歉,我居然又提起……你没事吧?”

  桑桑努力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一直跟我说你没事,可是我觉得你好像--”

  这时电话刚好响起,桑桑为了逃避她的追问,急切地抓起话筒。

  “喂,我是葛桑桑。”

  “桑桑?”一个如释重负的声音传来,霍斯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没想到你真的在。”

  桑桑面无表情地对着沙太太说:“抱歉,请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当然。”沙太太虽然满腹疑惑,不过她还是离开办公室。

  桑桑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疲倦地问:“什么事?”

  “我知道是谁在幕后跟柯契尔挂勾了。”

  “恭喜,你终于找出幕后主使者了。”她轻揉着额头,发觉最近常常头痛得厉害。

  霍斯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开心吗?”

  “开心。”她麻木地回答。

  虽然她的内心早已翻腾着在呐喊,想要尖叫,想要大声哭闹出她的委屈和愤怒,但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打从心底觉得累了。

  好像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看来他并不急着要解释那天的事情,也许他压根不认为她有权利知道。或者他想把那个有着魅人声音的女人金屋藏娇?

  自她单独回到旧金山以来,她的焦急担心和紧张在前几天绷到最紧,然后在那个女子的声音中摧毁殆尽了。

  她在最脆弱时又遇到那重重一击,桑桑可说是几乎要崩溃了。

  见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好久,霍斯整个人都心慌起来。

  “桑桑,你那天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刚好出去办一些事情,那个接电话的女人是黛安。黛安?克蕾儿,你记得吗?我曾跟你提过的,就是收贿的那一位。”他语气急切地解释。

  桑桑闻言,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但是她眼中的火花突然又消失,因为她想起了黛安慵懒魅人的声音。

  “她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里?”她沙哑地问,痛恨自己为何要追问那么多。

  她对霍斯毕竟还是不愿死心,她还是有所希翼。

  霍斯迟疑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她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

  桑桑心猛地一沉,不过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原来如此。”

  好像他跟一个女人共处一室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你听我说,我和她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霍斯顿了顿,在焦急之下,他所有的冷静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和我住在一起是因为我必须保护她的安全,她是契尔化工案很重要的一个人证,我需要她来指证受贿和险被灭口的事。桑桑,你要相信我,这是真的。”

  虽说如此,但是为何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出该放心呢?

  是女性的直觉,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吗?

  桑桑不知道,但她能确定的是,距离这么远,他说什么她能看得见吗?

  “桑桑,请你不要误会我,难道在我们几经波折之后,你还不能够了解我的心?”

  他深沉地喊出内心的爱意,“我爱你,我是真真正正地爱你。”

  他的话强烈地撼动了桑桑,在经过好久的音讯全无后,他此刻吐露出的深情爱语更是字字感人。

  桑桑只觉得这些天来的委屈、痛苦、嫉妒和心痛,慢慢地像冰块一般融解。

  “我也爱你,可是我不在你身边,而你身边又有一个女子和你朝夕相伴……”桑桑闭上眼睛,觉得一股惊悸从心底窜起,“我害怕,我现在什么都不敢确定了,除非你在我身边。”

  “很快,我很快就会回去了。”霍斯允诺道。

  “很快是多久?”她低声地问道。

  霍斯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阵阵抽疼起来,“就在这一周内,真的。”

  桑桑登时眼睛一亮,释然和喜悦感攫住了她,她只觉得头一阵晕眩,“真……真的?’

  “当然。”他再次承诺。

  桑桑闭上眼睛,欢喜的泪水滑落脸颊,“好,我等你。”

  “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了,再也不会让你伤心担忧。”他沙哑低沉地说。

  桑桑挂上电话后,由衷喜悦地叫了出来:“感谢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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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契尔哼着歌,踩着愉快的脚步走进办公室。

  他挑剔精明的眼光陡地望向书柜下方……他直觉有些不对劲。

  这个办公室是他一手打理的,里头的东西向来都是放得整整齐齐的,只要有一时的移动他都能发觉出来。

  而那个书柜下方的假书籍,却有着被移动过的痕迹。

  “该死!”柯契尔第一个直觉想法就是,昨晚下班后,清洁工过来乱动东西。

  可是他忽而想起,昨天晚上并不是清洁工过来打扫的日子啊!

  他的心猛地一动,动作迅速地冲向书柜,拿出那一大本假书,打开一看,果然里面空空如也,录音带全部都不见了。

  “该死!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在怒气爆发之后,最深沉的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头。

  柯契尔脸色发白,他赶紧打电话给保安主任和一干高级主管,命令他们立刻赶来他的办公室。

  “是谁拿了我的录音带?”

  一声怒吼从柯契尔的办公室里响起,令前来的主管们不禁缩了缩身子。

  他布满愤怒的眼睛紧盯着所有的人,却发现不是每个人都来。

  “我的法律顾问呢?”他沉声间道。

  所有的人纷纷互望一眼。

  “他……他好像还没有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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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携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走进位于亚特兰大奥本街上高耸庄严的律政大楼。

  “我要见总检察长摩根先生。”他对着柜台小姐微笑道。

  戴著名牌的柜台小姐回以一笑,“请问你的大名是?”

  “费汤米。”他微扬一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好的,请你稍等一下。”

  五分钟后,他来到了位于六楼的总检察长办公室。和门外的秘书小姐打了个招呼后,霍斯不疾不徐地推开门走进去。

  “费先生,有什么事?”摩根坐在办公桌后问道。

  满头白发的摩根总检察长铁面无私,是亚特兰大极为知名的检察官。

  “素闻摩根总检察长一向嫉恶如仇,不知道总检察长的办案上限是到哪里?”霍斯凝视着他,沉声说道。

  摩根浓眉微挑起,“你的意思是?”

  “我想知道一件案子你能够办到哪个地步。”

  “看来你对我还不是十分了解,”摩根眯起眼睛,“我办案向来没有任何上限或底线,证据到哪里就办到哪里,我绝不会放过。只要有罪,没有人能够逃过法律的制裁。”

  “太好了。”霍斯将手上的公文包打开,拿出一迭资料递给摩根。

  “这是……”他不解地抬头看了霍斯一眼。

  “请你先看了再说。”

  摩根翻阅着一张张的报表纸,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这是从哪里来的?”

  “柯契尔的办公室。或许现在你还是一知半解,但是等看完我做的报告和那些录音带后,相信你就会了解。”

  “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摩根口气沉稳却热切地说:“你到底是谁?如何能查到这桩牵涉如此重大的弊案?”

  “我是莫霍斯。”他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

  “莫霍斯?”摩根皱了皱眉头,倏地睁大眼睛,“你是投资大亨莫霍斯?你不是已经在两年前死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霍斯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这事就麻烦你了,我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

  “莫先生--”

  摩根愣愣地看着他离开,他怔了一会儿,随即飞快地按着电话号码,“辛迪,快,我们可有得忙了。”

  他有预感,这会是今年度最震撼的丑闻弊案!

  霍斯回到饭店,当他打开房门时,却发现满地的凌乱,而黛安则不见踪影。

  他紧紧攒着眉头,心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见桌上摆了一张纸条,连忙拿起来,上面写着--

  莫霍斯:

  如果想要救你的红粉知己的话,带著录音带和档案内容到西步码头的九号仓库,要不然,你等着收她的尸吧!

  PS.:死掉的人是无法出庭作证的。

  霍斯低咒了一声,迅速地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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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步码头

  进入亚特兰大的货物商品都得经由这个港口,所以这里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轮船和商船在码头穿梭进货。

  九号仓库内却是黝黯无光,只有扑鼻的船油味弥漫着。

  霍斯带着黑色公文包,缓缓地走人仓库。

  他环顾四周,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在众多迭高的货物纸箱中,他却敏感地察觉出异样--那是种静待猎物落网的感觉。

  “身为联邦调查局探员,你们不会为自己的作为感到羞耻吗?”霍斯沉着地问道。

  两个穿着深色西装的探员神色阴沉地走了出来,他们一边一个地押着黛安;最后出现的是身材肥胖的毕克?班杰明。

  他用那双粗短的手点燃了一根雪茄,在烟雾缭绕中打量着霍斯。

  “莫霍斯,我就知道是你在跟我作对。”

  霍斯神色森冷地说:“你这么做对得起迈克吗?毕竟是他保举你成为副局长的。”

  迈克正是霍斯的恩人,后来已晋升成为调查局局长。可惜这两年身体不佳,因此调查局里的大小事务皆被身为副局长的毕克所主宰。

  毕克哼了一声,神情不屑地道:“我感谢他让我升官,但是他却让我发不了财。身为副局长又如何?我一个月的薪水甚至还比不上莫氏的顾问多。”

  “所以你就和柯契尔挂勾?”

  “没错。如果不是你这个臭小子碍手碍脚的话,再过一年,我就可以光荣地办理退休,带着大把的钱享受去了。”毕克恶狠狠地紧盯着他,全然没有一丝身为执法人员的正气。“把你手上的东西统统交给我,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我不相信你,就算把东西给了你,你会让我带着黛安上法庭去控诉你吗?”霍斯嘲讽地说。

  “你别无选择,除非你要亲眼看她死在你面前。”

  黛安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拚命想要控制自己的惊慌,“你不是费汤米?你竟然骗我!”

  “他当然不叫费汤米,他是调查局里有名的探员兼知名的企业家,他叫莫霍斯。”毕克像是在看一场好戏似地说。他虽然脸上露出笑容,给人的感觉却依旧冷冽入骨。

  “你是莫霍斯?!”她眨眨眼,惊叫道。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霍斯淡然地回答,眼睛却紧盯着场内的一切。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那个精神去追究他到底是何身份?

  如果今天换作被挟持的是桑桑的话,那么她绝对会冷静地看着他的反应,并和他有默契的反击。

  霍斯却又不禁庆幸地想,幸好今天在他面前的不是桑桑!

  假若是桑桑被挟持的话,他一定心急如焚,或许都顾不得该冷静思考了--他不让她来是对的。

  “莫霍斯,把东西交出来。”毕克已经没有什么耐性了。

  霍斯凝视着他,“你先放了她。”

  毕克估量着此刻的情势,就算先把那个女人给放了,只凭莫霍斯一人,谅他们也逃不到哪里去。

  “好,我就不信你们能插翅飞上天。”他丢掉手上的雪茄,对着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

  那两名探员都持着枪,在放开黛安之后,他们更是冷漠严肃地紧盯着霍斯。

  只要他一有异动,他们手上的枪立刻可以贯穿他的身体--这是毕克下的指令。

  只要文件一拿到手,马上就杀了他们两个,届时死无对证,他就不相信莫霍斯还能再作怪。

  黛安踉跄地奔向霍斯,颤抖着紧靠在他身后,一张惨白的俏脸此刻才有了些许的血色。

  “东西呢?”毕克冷冷地瞪着他。

  霍斯将公文包抛向他们,就在他们伸手去接的同时,霍斯拉着黛安往外街去。

  当那两名探员忙着要举枪射击时,公文包陡地爆炸开来,并随后冒出浓浓的烟幕笼罩了现场。

  只听得他们三人在呛咳声中不断地咒骂着,但是接下来的发展才令他们够呛的。

  总检察长摩根率员冲人仓库内,大声说道:“毕克副局长,还有陆探员和马探员,你们三位涉及受贿及谋杀案件,请你们丢掉手上的武器,跟我们回去厘清案情。”

  毕克惊讶地瞪着仓库门口,那里伫立的大批人马活像是要生吞活剥他似的,个个都用来者不善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他一贯对别人做的,今天居然会报应在他身上。

  他勉强控制着浑身的战栗,恶声恶气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正在执行任务……”

  摩根挥舞着手上的纸张,挑高一道眉的说:“这是逮捕令,你不得不跟我们走。”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

  “收受贿赂、教唆杀人、知法犯法,证据已经十分充分,再狡辩也没有用。”摩根冷冷地截口道。

  毕克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般,疲倦苍老的神态立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霍斯冷漠地看着他和两名垂头丧气的探员被押了出去,耸了耸肩,“你早该知道会有这种下场的。”

  “都是你!都是你破坏了这一切,是你毁了我!”毕克突然凶狠地要冲向霍斯,却被押解的警官硬生生拦住。

  霍斯深邃的绿眸内闪着不屑,“醒醒吧!你是被自己给毁掉的,怨不得任何人。”

  “莫霍斯……你这个该死的……我一定要让你好看,你整不倒我的……”

  随着远去的身影,毕克的声音逐渐消失。

  摩根感激地和霍斯握过手之后,也跟着上车离去。

  方才还热闹不已的九号仓库只剩下霍斯和黛安。

  黛安浑身发着抖,在危机过后,她直觉地扑进霍斯的怀中。

  “老天!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她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着。

  霍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微笑道:“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你可以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可是我还是有罪的,不是吗?”黛安这才想到还有一条“收受贿款”的罪名等着她呢。

  霍斯淡淡一笑,“你可以转做证人,总检察长答应我,他会请求法官针对你的状况做特别处理的。”

  “谢谢你,我就知道我能依靠你。”

  “依靠我?”

  黛安的脸陡地羞红起来,紫色的眸子里净是羞怯的情意,“这几天证明了你是个英雄,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英雄。”

  霍斯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老天,该不会被桑桑料中了吧?

  他连忙摇头,“不,我不是英雄,英雄只是好莱坞塑造出来的人物;在现实世界里,我只是尽我的本分在做事。”

  “你……你在说什么呀?”她眨眨眼不解地问。

  “我有未婚妻了,所以不能给你‘依靠’。”他干脆挑明了说。

  “你说什么?!”黛安的脸色顿时苍白若纸。

  霍斯见状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他一定要将事情澄清清楚。

  “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温和地开口,“你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重新当黛安?克蕾儿。”

  黛安缓缓地摇着头,目光哀伤地看着他,“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一点都不觉得……”

  “有句电影台词说:‘危机下产生的感情未必真实,也未必能长久’,在这种压力之下,你一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我不是以为,我是肯定!”她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乞怜道。

  霍斯拍拍额头,重重叹了口气。难怪桑桑会误会,原来真有这回事。

  “黛安,我必须跟你做个澄清。”他凝视着她,缓慢地说:“我们的关系很简单,就是一个探员和一个证人。也许我们这几天相处得不错,但那并不代表什么。”

  “汤米,不,霍斯,”她仰着头,惹人爱怜地眨着眼睛,“我不祈求你现在就接受我,但是诚如你所说的,我们相处得很不错,所以我们是有可能成为一对的。”

  “不可能,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我只爱她一个人,到死都不会背叛她。”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不……”她捂着嘴巴猛摇着头。

  “我祝福你在经历这场噩梦后能活得更充实。”他语气真挚地说,“我们有各自的生活,也有各自的路要走,而我和我的未婚妻早已拟定好了未来。再见,很高兴这段时间得到你这么多的帮助。”

  黛安低着头,泪水不断地掉落,“我也是,谢谢你这些日子来对我的照顾和保护,我……我绝不会忘记你的。”

  霍斯苦笑了一下,“最好还是忘记吧。”

  “霍斯……”

  “什么事?”

  “能被你爱上的,一定是个很好、很了不起的女人。”她眼中的悲伤已经被认分给取代,她由衷地说道。

  霍斯想起桑桑,嘴角的线条不禁温柔了下来,“她的确是个很好、很了不起的女人,我永远爱她。”

  黛安的眼泪再次涌出。

  霍斯看着她,“我们两个虽然共同经历了这一切,但是我和桑桑--那是她的名字--经历过的事却更多。我们一路走来,比这件事情还要辛苦几十倍;且最重要的是,她才是开启我心门的人。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地爱过一个人,她在我的心目中,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她却被他语中的深情给感动了。

  那是什么样的一份感情?让一个如此伟岸英勇的男子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

  黛安突然好羡慕那个叫桑桑的女人。

  “黛安,走吧,我送你回家。”霍斯拍拍她的肩膀说。

  黛安幽幽地叹了口气,“谢谢。”

  走出大门,西步码头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暮色渐渐地迷漫开来,他们两人的身形被斜阳照得拖长了影子。

  一桩惊心动魄的案子就在这么美的夕阳下落幕了,虽然正义的审判才刚要开始!

  桑桑看着全球论坛日报的头条--

  调查局爆出惊人弊案!

  副局长毕克?班杰明和两名探员,涉嫌收受亚城契尔化工负责人柯契尔三百多万美元的贿款,并涉嫌谋杀环保单位的专员罗宾?诺许,和意图谋杀行政秘书黛安?克蕾儿,被牵涉入案的两大政府部门同声谴责这些职员的不当行为。

  全案已移交给调查局总部做进一步的侦办。据闻亚城总检察长摩根是根据某神秘人士提供消息,才破获这桩牵涉高层的弊案……

  桑桑不禁微笑了起来。

  神秘人士?

  果然是神秘极了,这位神秘人士可是一个死而复生的大人物呢!

  她快乐地笑了,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阵胃部绞痛却攫住了她!

  桑桑捂着腹部,痛楚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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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葛小姐在吗?”

  霍斯在旧金山机场打的电话,为的是想要尽快听到桑桑甜美的声音,并且告诉她,他已经回到旧金山的消息。

  “葛小姐不在,她今天没有来上班。”沙太太的声音充满困惑,她迟疑地问:“先生,请问你是哪位?怎么声音这么熟悉?”

  “我是莫霍斯。”霍斯想到沙太太脸上的惊骇神情,不禁觉得好笑起来。

  “莫……你别开玩笑了,莫先生已经去世两年了。”

  “我真的是莫霍斯,我没死,要不你去问桑桑就会明白。”他微笑道。

  “葛小姐住院了。”沙太太忧心忡忡地说。

  “什么?住院?!”霍斯死命地握紧话筒,失声叫道:“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沙太太惊愕又不可思议地瞪着话筒,这熟悉的命令声音真的是莫先生的!

  “告诉我!”霍斯急得都快要疯掉了,他失态地喊道:“她在哪家医院?”

  “圣……圣罗兰医院。”

  话声方落,电话便被挂断,沙太太吃惊呆愣地瞪着话筒瞧。

  莫先生,刚刚真的是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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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她的思绪尚未跟着清醒过来,整个人感到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

  然而身旁一个激动、爱怜至极的声音却勾回了她所有的注意。

  “桑桑!”

  神容憔悴的霍斯痴痴地看着他,瘦削的下巴布满一层胡碴。

  “霍斯,你回来了?”她狂喜地就要起身抱住他,但是胃部的疼痛却令她喘不过气来,“噢。”

  “小心小心,你不要乱动。”霍斯差点被她的动作吓岔了气,“你要做什么?”

  桑桑喜悦地看着他,激动快乐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你成功了,而且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可是我回来却看到一个病奄奄的你。”霍斯轻声呵责道:“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胃溃疡,而且还营养不良,你怎么可以这样虐待自己呢?”

  “我没有虐待自己,我只是……”她低下头,想起这阵子的提心吊胆,“吃不下。”

  “傻瓜,你这个小傻瓜。”霍斯的鼻头一阵发酸,心如刀割,“我以后再也不准你这样对待自己,我要把你养得胖胖的、喂得饱饱的,以后不准再只吃什么刈包来过日子。”

  “你还记得那件事啊?”她噗哧一声,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当然。”他深情地凝望着她,“你的每件事情,我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永远不会忘记。”

  “霍斯……”她又想哭了。

  “我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黛安,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有的只是探员与证人的关系。还有,”他的声音柔情似水,“我告诉她,我的心早就被一个可爱的东方姑娘给偷走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别人的了。”

  桑桑这些天来所有的疑虑和伤心,都被他深情的眼眸和爱语给驱走了。

  “霍斯,我爱你!”她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中。

  “我也爱你,宝贝。”霍斯紧紧地搂住她的身子,深深地立誓。

  无论经历多少风雨,看遍多少悲欢,他们之间的爱永远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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