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杰(jack xu)(zz) 不要离技术太远

文/王云峰 

2005年11 月，许良杰 (Jack Xu) 以eBay全球工程副总裁身份应邀来到上海交大闵行校园 “励志讲坛”，与交大学子分享自已的职业经历。这次讲座拉开了eBay在国内大规模招聘研发人员的序幕，如果预期100多名人员全部到位，他们将与eBay中国研发中心原有员工一起，共同服务于美国本土之外的第二个研发中心。” 


许良杰是eBay历史上首位华人工程副总裁，在此之前，他的名字一次次与互联网热点产生交集，从第一代搜索引擎Excite、中国三大门户网站之一的网易，再到2005年4月他谢绝Google出任中国总裁的邀请。互联网发展至21世纪，在研究者看来它已经发展到第三代，甚至更高。然而无论网络的功能、商业模式的变化多么悄然，后台的技术发展仍是决定性因素之一，正因如此，许良杰号召互联网管理者“不要离技术太远”。 

“命运在我手中” 

许良杰高中时的理想是做一名大学教授，他崇拜爱因斯坦，同时因为有个叔叔在核工业部，参加过两弹的研究，许良杰受他影响很深，希望以后也能从事研发，成为一名科学家。念到高二时，许良杰的父亲突然病逝，为了给已经非常坚强的母亲多一些安慰，他决定早点上大学，提前参加高考。虽然还缺近一年半的课程没有学习，许良杰仍然充满自信地报考中山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放榜时，他的成绩超过了所报专业分数线，但负责招生的老师看他只上到高二，担心他基础不牢固，便把许良杰调剂到了图书情报专业。 
也许正是这次错位，许良杰对“命运在我手上”有了最深刻的体验，他四年的大学生活是这样度过的：大一花一年时间弄清楚什么是“图书管理学”；大二、大三开始调整方向充实自己；到了大四，他已经开始在专业刊物上发表有关“计算机检索”的论文。本科毕业后，许良杰接着在中大拿下了硕士文凭，他还想继续深造，但那时国内没有一所大学设有该专业的博士授予点，于是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国外。许良杰向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提出留学申请，很顺利就得到了允许，虽然他从未考过GRE。 
许良杰讲到自己时，会有许多小故事，赴美前到领馆签证便是一个。那时，他拿着伯克利加州大学的批准去签证时，签证官问他为什么要出国念书，许良杰回答，因为国内没有学校招收他想念专业的博士研究生，签证官二话不说便给他敲章放行。 
伯克利加州大学是全美顶尖的研究型大学, 许良杰在伯克利加州大学学习的五年期间，正是田长霖任该校校长, 已故的田长霖博士是全美首位顶尖大学的华裔校长, 他不仅突破自我瓶颈, 更为华人在美创造了许多“惊叹号”. 已故田长霖校长的”真诚待人, 勤奋做事”的风格对许良杰的后来的职业生涯影响甚深. 许良杰在伯克利加大实现了“学术+实践”的愿望，致力于搜索引擎的研究。或许是先进技术应用于商业的必然，许良杰没有留校做学术，而是投身硅谷的高科技产业。1996年，许良杰参与设计的搜索引擎 Berkeley-TREC5在美国国防部发起的一次全球性研发竞赛中获金奖，他和导师上了学校的校报，照片也被报纸登载。由于这个研究成果能推动商用搜索引擎的开发，加上其扎实的潜力背景，尚未毕业的许良杰就被风险投资者看中。那年夏天，正伏首写作毕业论文的他接到了“风投”的电话，称有一个新研究项目期待他的参与。许良杰经人带领来到了硅谷，“我一下就被那里的计算机配置给吸引了”，当时，SUN 4000服务器、2G内存的超级配置对许良杰来说是很大的吸引力，部分地促使他放弃当科学家的理想，投身高科技产业。 
　　 1996年，许良杰参与研发的第一代搜索引擎Excite面世，“Excite在当时是非常有名的，像现在的Google一样”。许良杰最早的身份是Excite公司总工程师，负责搜索引擎研发， 1997年的时候进入管理层，参与公司大的策略、计划以及国际发展。他参与了Excite的日本市场策划，一手创建起团队、产品和合作项目。他说“因为我是华人，我深知自己必须加倍努力, 方能突破自我瓶颈, 但我一直觉得很骄傲、自豪。” 
　　 
　　 硅谷——中国，中国——硅谷 
　　 
　　 许良杰到美国读书后一心扑在学术和研究项目上, 一直没有回过国，身为一名IT人士，他却常常关注CCTV的相关报道，很关心国内互联网业的发展，正是出于帮助中国互联网起步的考虑，促成他加盟网易。 
　　 1999年11月，许良杰与到硅谷寻求合作的丁磊首度碰面。丁磊一行与Excite高层商讨完投资项目后已是中午，许良杰把他们送到停车场，问他们下一步有什么安排，丁磊说，“没有安排，肚子饿。”于是许良杰带他们到公司餐厅吃饭，丁磊万没料Excite的高层会有中国人，他们边吃边聊说起汉语时，丁磊这才知道许良杰原来来自大陆。而许良杰也对丁磊信心十足的样子印象深刻，那时，丁磊刚下飞机就来进行谈判，开会期间其实还在倒时差，但“给我整个感觉这个小伙子很狂，很自信，虽然对技术和产品的思路不是十分清晰，但是觉得一定可以做，中国的市场一定很大”。就这样，丁磊和许良杰开始了合作。刚开始时，许良杰还在负责Excite的项目投资，出于业务避嫌，他没有直接介入网易事务，而后，由于当时投资环境一片大好，丁磊从其他渠道获得4200万投资，许良杰以顾问身份参与网易管理，直至2000年初回到北京全身心主持公司事务。 
　　 许良杰职业生涯的每次转折都出乎他的意料，他设想自己的经历本该是很平凡的，“留学读书、然后工作，过一个安稳的日子，像大部分的旅美华人一样，在美国有很好的工作，职位也做得比较高。”当时Excite已经营得非常成功，许良杰中途离开意味着会有很多股票不能拿走，但他离开的决心十分坚决。中国潜在的大量网民和刚刚起步的互联网给予了他极大的信心。 
　　 与在美国时相比，回国创业无疑是艰辛的。在网易的三年时间里，为了节约办公费用，许良杰与丁磊合用一间办公室、一位秘书。在他带领下，网易团队从40人发展到300人，成功开发出网易通行证、搜索引擎, 网易泡泡、163邮箱, 在线游戏等产品，即便在2001年互联网业遭受寒冬时，也没有一个技术人员被辞退。许良杰笑称，他在这段时间的另一项工作任务，是给许多申请出国留学的工程师写推荐信。如今，他带起来的研发团队中，有几个在搜索领域做得很成功，他们在搜索引擎论坛上发帖子时，都会写到“特别感谢网易前CTO许良杰将我们带进这个行业”，许良杰看了以后颇为欣慰。 
　　 从公司角度而言， 许良杰对网易的另一大贡献是参加了网易融资。许良杰参与了上市的整个过程，职责从技术延伸到运营、公关、推广，和其他“元老”一起一步步将网易引入上资本市场, 并走向盈利之路。他在网易目睹了国内互联网的迅速起步，也亲身经历了网络严冬中经营的困难，互联网进入低谷时，他一直沉住气，和丁磊并肩作战, 待2002年8月经营状态开始好转，公司首度盈利后, 许良杰决定离开。 
　　 说到离开网易重回硅谷，许良杰称，一方面是因为“我非常荣幸有机会亲自参与了中国互联网的初期发展, 当时在网易我一直是在付出，带领年轻的技术人员，同时培养公司高层管理团队, 教了三年以后我觉得我应该找人教一教我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平衡家庭与事业的考虑，许良杰的太太是他在中大和柏克利加大时期的同学，在他眼中是一个“很有事业心，很体贴, 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生”。许良杰只身回国工作的三年时间中，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在美国，他每个季度回一次设在硅谷的办公室，演讲、招聘、与投资人沟通，待几天后便会回北京。网易情况好转后，许良杰决定给全心付出的太太一些回报，于是，他接受eBay邀请，重新回到了硅谷。 
国内互联网内方兴未艾的时代，许多留学生做了挑战性的决定，从硅谷回国创业。许良杰说，他看到许多海归“回国后就再也回不到硅谷”，因为他们“在国内工作一段时间后，知识结构和管理风格慢慢会的变成纯粹的中国化，回硅谷后也就较难找到十分合适的工作机会。”而自己“在中国待了三年，虽然付出很多，但也学到很多东西。例如对中国市场的把握、公司怎么样管理、策略怎么制定。所以在网易首度盈利之后，我觉得自己应该再到一个更加成功的公司”进修”，可以使我对策略能有更好的把握，知道怎么样能够站的更加高一点，对我的整个职业生涯更有好处。” 
尽管许良杰称一向行事低调，但仍不乏有很多人了解他，得知他离开网易后，几家最知名的公司都邀请他加盟.。起初许良杰对于C2C的商业模式并不十分感兴趣，但eBay强大的技术平台，正是他感兴趣的，同时，从个人职业生涯的发展来说，他知道eBay 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梅格.惠特曼 (Meg Whitman)“是一个非常有能力, 实干型的首席执行官，在她的成功领导下，eBay从一个年收入只有400万美元的小公司，迅速成为拥有33个地区市场的全球最大在线交易平台。 ”惠特曼很符合许良杰理想中的导师标准，于是他加入eBay，职业生涯再次发生转折。 

创建eBay中国研发中心 

“eBay的市值等于美国福特加通用之和的两倍”，许良杰如是说。作为技术平台推动商业模式的实例，eBay在NASDAQ的市值证明了它在C2C领域的成功。电子商务平台成熟后，eBay相继斥资收购了在线支付商paypal和网络通信工具Skype，形成一个集在线支付、通信和商务于一体的商业模式，而这个模式所依托的，正是一个高扩展性的巨型技术平台。eBay的海量数据吞吐与高额股价数值等量齐观，据统计，用户在eBay上的商品搜索量与Google上的网页搜索量相同，许良杰带领的团队，每两周新添的源代码多达10万行。目前eBay仅有的两个研发中心，一个位于美国总部，另一个由许良杰任董事长，就在中国上海，由于中国研发中心前期尝试获得成功，中国研发所在地上海张江将会建成为eBay的全球第二大园区。 
中国研发中心于是2004年7月成立后，许良杰同时管理中美两个团队，深谙两国文化的他有一套“区别对待”的管理方式。例如，探讨同一个问题，美国工程师如果跟他持不同意见，会“吵”半天，说这个东西应该怎么做，许良杰指出他们错误的方式比较开放，直接在白板上写下来他为什么不好。而国内工程师比较敏感，对于设计方案许良杰会先告诉他们哪几个方面要考虑一下，有时候批评人，也会很留意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虽然管理方式不同，但他同时强调，中国研发中心做的不是边边角角的研发，所有的工程师都是说英语，技术的更新和美国同等。“我觉对大家都要公平，中国工程师也好、美国工程师也好都是一样的，没有两个不同的标准，是同一个标准，从技术上、产品和质量监控上都是一个标准。” 
　　 研发中心现有的员工三分之一有硕士/博士学位，80%来自中国排名前20位的大学，, 40%曾被派去硅谷培训, 20%拥有海外工作经验。在许多人看来，IT产业的知识快速更新、爆发式发展，使得技术人员随着年龄的上升不得不转行，从事技术就等于吃“青春饭”，但许良杰不这么想。“做一个成功的技术人才并不一定要转型，技术人员有两条职业道路，一个是从事技术开发，从助理工程师、工程师、高级工程到框架设计师,最后到首席工程师；另外一方面如果你自己有较好的领导才能，对技术有很好的把握，你可以带领一个团队，利用你自己对产品、对技术、还有对整个行业的把握，可以管好一个团队,发挥你最大的影响力。”很明显，许良杰走的是后一条路，因在他看来，管理者做的不仅是人事的管理，更应看重技术和产品在管理经营中的作用。“比尔·盖茨、戴尔的成功很大部分来自于他们对技术把握得很好。我每个星期至少会花8个小时的时间亲自参加项目的框架设计。我不是整天都在开会，可以坐下来设计一些框架，这对管理上会有很大的帮助。”自己亲身参与技术工作，许良杰知道工程师、技术人员心里所想，同时作为公司高层管理者，对于决策、新产品设计, 市场发展也会有切实可行的主张。 
　　 许良杰坦陈，“在国外，许多少数族类，在欧美企业里都会遇到‘玻璃天花板’的问题。只要你是15岁以后才到美国，就会有一些口音，你的英语不可能像 native speaker说的那么纯正，尽管自己可能没有觉察到。加上对于华人来说，中国文化是比较含蓄的，许多华人工程师不善于表达，这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其职业生涯。” 然而作为eBay首位华人工程副总裁，许良杰为自己的发展总结出四个特点：“诚信、勤奋, 专业和善于表达”。正如田长霖校长一样, 在许良杰眼中，诚信是排名第一的，这正可以解释他的前两次“跳槽”，为什么都发生在Excite和网易已然度过创业期，总体情况开始好转的时候。 
　　 2005年4月，许良杰谢绝了Google聘请他出任中国总裁的邀请，正如当年回国加盟网易，在线商务行业目前年增长35%—40%的预期给了他留任eBay全球副总裁的决心，“我觉得中国的人才非常优秀，下面几年我会把全球研发中心、中国的IT团队带得更好。” 
　　 
许良杰，毕业于中山大学， 获硕士学位后赴伯克利加州大学攻读博士。他曾任第一代搜索引擎Excite总工程师、网易首席技术官，2002年10月 加入eBay总部，为该公司历史上首位华人工程副总裁。